更鼓不急不缓地敲响,融洽的气氛已过,桌上的茶点冷却,该到了宽衣的时刻,徐云染为难地对着迟迟不动的皇上,邀请的话说不出口。
桃儿起初堆满笑容的脸渐渐呈僵硬的趋势,猜不明皇上干坐着是什么意思。
“刚才说到哪儿?”慕容瑾状若未知般,继续拨弄凉了的茶叶:“哦,爱妃的兄长也在秋闱的学子之列,朕听闻徐爱卿亲自教导过你们兄妹学识,你兄长又是国子监的门生,朕十分期待他能够在秋闱上大放光彩。”
徐云染想起京中最近的传闻,抿了抿唇:“妾身替兄长谢过皇上。”
慕容瑾不动声色地给了福禄一个眼神。
福禄会意地提醒道:“皇上,已经丑时三刻了。”
徐云染说不紧张是假,第一次的侍寝就好比新婚嫁人,母亲在入宫前夜曾亲口传授过她章法,聪慧如她也羞于去想象接下来将发生的事。
“妾……”
慕容瑾恍然大悟地看着徐云染美若红霞的容颜:“原来都这么晚了。”
“看来是朕与爱妃聊天太舒服了,不知不觉时间过得真快。”慕容瑾歉意地握了握她的手,随即又松开:“时辰不早了,明日还要早朝,朕就先走了,爱妃不必送,改日朕再来尝尝爱妃的手艺。”
说完,在徐云染未回神之际,人已抽身离开。
桃儿默默地低下头,难以相信凭借主子魅力还留不住皇上的同时,不敢面对主子的失望。
徐云染面颊的羞涩褪去,一张温婉的脸白了又青,青了又白,得到皇上的夸赞有何用?她都不如童玉箫会留人,至少皇上还在碧箫阁待了一夜的时间。
“撤下去吧!”徐云染莫名对茶点产生了厌弃。
可她也知道凡事不能一蹴而就,短暂的难堪过后,她便开始审视自己哪里做得不对。是得见圣驾的消息太仓促,没有准备全?屋内的摆设不符合皇上的品味?皇上不喜欢她用的熏香?还是衣裳不够鲜艳,让皇上觉得她对接驾不够重视?
无数的猜测密密麻麻地钻进她的脑子里,注定了今晚是个难眠之夜。
……
出了彩云轩的慕容瑾脸色不复方才的温和含笑,在夜的映衬下,愈加森寒,浑身散发着活人勿近的气息。
福禄不远不近地跟着,脊背已汗湿了一片,不明白皇上的怒气从何而来。
收到皇上的眼神时,他还以为皇上是在为留寝找铺垫的话,熟知皇上竟然借此离开了彩云轩。
伺候皇上的时间越久,他就更能领会圣心难测,伴君如伴虎的箴言。
感受到慕容瑾身上森寒的气息,想起丢了性命的木采女,福禄大气也不敢喘一下,难怪皇后娘娘格外嘱咐他要万事小心。
皇后娘娘跟皇上成亲快三年了,是不是时常也过着阴晴不定的生活?
正兀自胡思乱想,慕容瑾突然停下来问他:“皇后现在又在做什么?”
他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压抑的愠怒,极似午时从凤藻宫出来后的雷雨降至的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