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开是第二天早上走的,孟晨曦在上班时候收到他的电话,说有急事需要赶回去,并说会在那边停顿些日子。孟晨曦一一应答了,她问了是否需要为他家做卫生,是否需要照顾花草,却唯独没问他是什么事情。挂了电话,孟晨曦想,我还忘记问他是否还在发烧。
孟晨曦照常上班下班,可心却像是空了一样。如果一直身处黑暗不曾触摸阳光,也不会再因为孤单而惊恐,可触摸过,就忘不了指尖温暖的真实感,面对一室冷清,怎么还能不害怕。
周六,孟晨曦睡到十点才起床,饿得饥肠辘辘去冰箱找吃的,里面空荡荡,她忘记那天把大部分食材搬去常开家用完了,而她忘记补给。孟晨曦穿衣服去超市买东西,换衣服时候她习惯性地拿了那件黑色的短款棉衣,脑袋里不知怎么想起常开的一句话,打开柜子换成明亮黄色的羽绒服和红色的围巾,藏青色的加厚打底裤,脚上穿着宝石蓝色的雪地靴。
孟晨曦在路上不时抬头去看别人的表情,发现大家只是因为寒风而缩着脖子,根本无暇好奇她。孟晨曦去超市买了很少的东西,提着东西出来,她刻意往人少的地方走,被几个急匆匆进超市的人迎面撞到,她手里的东西掉在地上,那几人只是回头敷衍地道歉。
孟晨曦弯腰去捡东西,食物从袋子里滚出来,落在脏兮兮的地上,沾了不少脏东西。孟晨曦突然很生气,她为什么一直这样懦弱,一直害怕人,害怕别人的靠近,害怕别人的离开,却连挽留都说不出口。
她是不是一辈子都只能这样,不敢穿明艳的颜色就算再喜欢,不敢主动说喜欢就算再喜欢那个人,非要把自己像粒尘埃一样安静地躲在角落里,就算被人踩到拂去,也只能微微发出叹息,什么都得不到什么都不敢要,一个人过一辈子。
孟晨曦站起来,捧着地上脏兮兮的食材,用力扔在地上,并用脚踩,直到那些食物变得千疮百孔,她才觉得解气。周围围了不少人,指指点点她发疯一样的行为,孟晨曦看也没看,扭头走了。七年来,发了脾气的她,第一次觉得酣畅淋漓。
走了几步孟晨曦后悔,她把食材砸碎了,要么垂头丧气去超市再买一遍,要么饿着肚子老老实实在家窝着,并对自己说一句:我就是这么无趣,认命吧。
一辈子这样,甘心吗?
孟晨曦坐车去了人流最大的车站,火车站与汽车站还有几个大的服装市场汇成一片,人来人往人声鼎沸。孟晨曦挑了处高高的台子,那里来来往往的人都能看得到,是广场上人最多的地方。她什么也不做,只是站着。
旁边是个抱着吉他自娱自乐的年轻人,不远处放着个盒子,里面已经放了不少钱,大多是女孩子放进来的。孟晨曦站在他旁边的位置,这个位置真的很好,来来往往的人都会经过这里,就算不被歌声吸引也会看热闹往这里看几眼。
年轻人收获颇丰,吉他盒内满满是不同币值的钱,他走过去把盒子搬过来,扒拉着里面的钱,最大币值是五十,他嘀嘀咕咕地拿起来,“才这么点。”手里拿着两张五十的,和几张皱皱巴巴的十块币值,其他一块五块被他嫌弃。
年轻人心烦气躁踹了一脚盒子,把钱踢出来,他转头看孟晨曦还在看他,更觉得烦躁,“你站我边上做什么,耽误我生意。”
被迁怒的孟晨曦瞥了瞥他的盒子,“你已经赚了很多。”
年轻人气极反笑,“这才多大点钱,我才不看在眼里。要不是我被人偷了钱包,我才不会这么丢人街头卖艺。”
孟晨曦在电视上看到过不少这样的,说什么卖艺救人说什么无钱归家之类的。
年轻人见孟晨曦没回答他,他急了站起来,“你不相信我?我最烦别人不相信我。”年轻人着急地说,“我是来找我哥的,他临时回去了,我钱和证件被偷,买不了票才卖艺去酒店住。”末了很严肃认真地补了一句,“我家有钱。”
“哦。”孟晨曦敷衍地回答,把几张十块人民币塞进他手里,这是刚才有人经过以为孟晨曦脑子有病给她的。
年轻人暴跳如雷,捏着钱团团转,“我家真有钱,xx公司你知道吗,是我家的。”见孟晨曦跳下二十公分的台子要走,年轻人年轻气盛脸上挂不住,抱着钱追她,“你不信?我打电话给我哥,我让他告诉你。”
年轻人见孟晨曦停下来,他赶紧拿出手机打电话,那边嘟嘟叫却无人接,年轻人急躁得无以复加。孟晨曦已经等不及转身离开,这年头什么人都有。
孟晨曦在等公交车时候,远远看到那个年轻人行色匆匆,眼睛四处看着像是在找人。他突然朝着孟晨曦站着的位置看过来,晃着手臂朝着她跑过来。孟晨曦尚未想其他的,年轻人已经在跟前站好,伸着手,“赔我钱。”
孟晨曦蹙眉,不解,“我为什么要给你钱?”
年轻人哼一声,蛮不讲理,“这里治安这样差,我才离开几分钟,哪个孙子把我的吉他拿走了。要不是你不相信我是有钱人的孩子,我能和你解释吗,我的吉他能被人偷走吗。你说,你该不该赔我钱。”
孟晨曦不理他,车子来了就直接上车。年轻人在后面哎哎叫了几声,孟晨曦都没回头。“我和她一起的,哎那谁,过来把车钱给了。”年轻人厚着脸皮叫。
全车人都看向那谁,孟晨曦一样好奇。年轻人手一挥指着孟晨曦,继续厚颜无耻道,“穿黄色衣服那个,吵架归吵架,你不能不理我。我真知道错了,再也不会看别的女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