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多年的营建和人口繁衍，沫都已经是严重的不堪使用，商旅大多更倾向于去鹿台城进行交易，对于子受这个商王来说，这座都城也显得有些难以承受使用。
而营建新都城并迁移的工作太多，必须放在对周国的处理之后进行，而现在，就是开始对周的军事准备时间了。
而周人也心知肚明这一点，随着商人结束了对于莱人的短暂而快速的打击，掠夺了一部分的环渤海地带的土地并与鲛人达成了某种协议之后，商人必然将目光放在周国身上。
并且十年生聚教训，商人的军团实力几乎已经恢复，并且就装备而言甚至有了较大的提高，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是，商人什么时候找到一个恰当的进攻理由呢？
多年的囚禁，让姬发变得极为的衰老和颓废，面对依然是盛年样貌的商王，这位曾经的英武男子此刻只是露出了苦涩的笑容，看上去就好像是一个普通的，受尽折磨的糟老头子。
平心而论，姬发并没有受到太多的苛待，甚至于随着子受的财政情况转好，他的待遇还是不错的，最起码不会比起在周国当公子的时候差多少。
然而，对于姬发来说，全部的雄心壮志被打碎，就连这条性命都只是胜利者用于对自己的故国发动攻击的借口和理由，甚至于他还不敢就这么去死，因为他的死亡只会让姬考彻底坐不稳位置，然后给商人一个更大的借口。
“所以，大王准备用什么的理由来做？”姬发与子受对坐沉默许久开口道，“我不过是一个废人罢了。”
“姬考弑父，或者说，姬氏弑其君，你选一个吧。”
“何来弑君一说。”姬发略微有些惊讶，然后就看着子受将承影剑放在了桌面上，“自然是夺剑而弑”承影可以杀伤剑主，但是无法造成致命伤害，而宵练对于子受来说，哪怕是最大功率的光焰也不会造成什么伤害。
至于说含光......嗯，用的时候要小心不要伤到自己，否则剑主也得死。
“.......”姬发微微瞪大了眼睛，看着当着面说这种话的子受，良久不知该如何应对，半响才笑着摇头，“发，输得不怨，在这世道上......只有圣贤与小人可独善其身。”
“你这话让我想到一句话，就是唯有上智与下愚不移。”
“上智下愚不移，说得好。”姬发击掌而笑，“现在看来，发是没有任何选择了？”
“是的，姬考弑父亦或者姬氏弑其君，你选一个吧。”姬考弑父，那么这个事情是姬氏内战，经过子受的多重削弱，之后姬氏的话语权就几乎完全消失，而剩下的问题，就是如何处理周国了。
姬周是周国，但是换个别的什么周，那也是周国，只要子受没有办法横跨半个中国，越过太行群山对关中平原实施有效统治，他就必须封一个别的什么诸侯作为周国的国王。
他还不能随便选一个诸侯，因为周的地理位置太重要了，你敢想象羌人长期直入在关中平原站稳脚跟，然后和大商全面接壤，半个国界皆是战线的场面吗？
而且商在平原和丘陵之间，对方从群山之中杀出，显然，商是没有多少险地可以驻守的，即便是扼住了潼关和函谷关也一样，因为羌人可以走南北夹击。
原本他们无法实现这个战略一方面是羌人无法，也没有足够的合适的地缘环境来构成一个整体，另外一方面则是如果他们南北夹击的话，中间被周国隔开，难以调度两路人马。
在没有卫星和通信的时代，别说在这样的战略层面的机动了，就算是简单的打个配合都做不到。
但是，如果他们占据了周国，那么问题就不一样了，占据关中平原的部落很快就会如现在的姬氏一样发展壮大，然后他们会迅速的统合大量的羌人，最后形成一个新的游牧帝国。
并且他们以关中平原为基地，调度南北两方的羌人，加上自身三路猛攻，都不需要什么配合就能给大商打自闭了。
所以说，对于周的事情上，子受必须非常的慎重，干掉姬周很简单，但是把姬周干掉之后，如何保证下一个册封过去的不变成季周、苏周或者别的什么周就是问题了。
而这还算好的，最糟糕的情况就是变成什么羌人王国，然后和他对抗一辈子——他退休养老的生活就不用混了，基本上一辈子都在干战时大统领的活儿了。
所以，相比其他野心之辈，充分削弱的姬氏然后以自己和姬棠的孩子替代姬氏的子嗣，成为周的统治者是比较理想的情况，而如果姬发实在不配合的话，那么也不是不能选择“姬氏弑其君”的这条路，将姬氏连根拔起，然后换一个诸侯统领周国。
但是，让谁去这个事情就有点拿捏不定了，是让恶来提前去关中建立秦国呢，还是让有苏氏或者飞虎氏过去。
但是有苏氏他已经安排了冀国的位置给他们了，他们要顶住来自辽西大泽的那些苦寒之地的土方蛮子，而飞虎氏又要对付南方的楚人，当然相比难以调动的有苏氏来说，飞虎氏要相对容易动一些，可是他们能不能顶得住就是一个问题了。
别忘了，他们就是在东夷混不下去才跑来投靠商王的，如果顶不住的话，那要么变成子受的长期军援对象，一年到头啥事也别干了，光是看烽烟和救火就够了，要么就是最糟糕的情况下，周国分裂为无数的小诸侯国，然后根本顶不住蛮子的进攻，最后烂摊子砸子受手上。
“我选姬氏弑其君”姬发思索了片刻，他没有自己的大哥那么懂政治，也没有吕尚的智谋，但是他足够的果决，在关键时刻会快速的做出决策，比如说被太公掀掉占卜摊子之后，不是恼羞成怒，而是马上下令出兵进攻一样。
“我选姬氏弑其君”姬发握住了承影的剑柄，一道道剑痕从掌心蔓延到手臂，承影呈现人形就是基本上认主了，不再是之前的介于未完全认主的状态，是个人都能拿，只是拿起来之后就是一把笨重又缺乏杀伤力的石剑。
现在非主人去持握承影的后果就非常的严重了，如果达到宵练那种同步率的话，就不是这点小伤，如果他握住宵练的剑柄，且剑灵没有提前打好招呼收敛自己的脾气和力量的话，那么下一秒，就会化为一束燃烧的人形火炬。
“有意思”子受劈手夺过他手里的剑，“你为什么会选这个。”
“呵，大王你觉得呢？”选第一个姬氏固然能够保留，但是，子受的攻打难度下降了，而且姬氏绝对顶不住他的第三次进攻或者说第三次谋划，到时候依然是举族完蛋。选第二个，姬氏肯定被诛杀，可是你子受仓促之下，选谁来干这个活儿呢？
最关键的是，姬周的诸侯或许在商王和姬昌之间摇摆不定，但是，在姬氏和别的空降分子之间，他们显然是会支持前者的。
那么就意味着掌握这个封国的任何人，只要不是姬氏，子受就需要付出相当的代价，而且对方也不能真正意义上的控制住周国。
那不过是，一个反贼被消灭了，千千万万的反贼站起来了，所以，这个选择对于姬氏是最糟糕的，但是对于子受来说也是最糟糕的。
可问题是对于姬氏来说，两种糟糕的下场实质上没有本质的区别，而对于子受来说差别更大。
“我为何不在最后为大王你添些堵呢？”
“好胆魄！”子受惊讶的点点头，“但是，没有意义，你知道为什么你不如吕尚吗？你知道吕尚再此，他会选择什么吗？”
“哦？我想知道，那老匹夫能选什么？”
“这就是问题了，众人皆说你英武果决，坚毅骁勇，虽然你不如你父亲识人善用，也不如你大哥真诚，但是如果你和吕尚之间没有互生嫌隙排斥的话，你们应该是很好的合作伙伴，而姬考即便待人真诚但是不如你。”子受这话是认真的。
“你很擅长在多个选择里面以最快的速度，找到最佳的一个选择，并且做出决策，且不会因此动摇后悔，就如同你认为吕尚背叛了，你在多个选择里面，选择了对于你来说伤害最小，也是最能够把一切掌握在手里的选项，这确实可以称得上是英武果决，但是你智谋却差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