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的雪,比起文学作品里面来得更厚更硬一些。
踩上去咯吱作响,不像是踩在雪上,更像是踩着没冻结实的冰碴子。
艾丽娅这次没能继续穿着自己那一身好看的锦绣披风,东山市那边虽然是冬天,但寒冷是因为风大,北地这边除了刮刀子一样的风之外,本身气温也是个大杀器。
之前卡其色狂放和坚强哥还傻乎乎地烧了几壶热水跑出去撒着玩,那飞扬的热水转瞬之间就成了云雾一般飘散的白色冰沫子,麻辣鸡丝这个没见过市面的家伙在旁边拍着手大呼小叫,还让哭泣猫猫头给她拍扬开水的艺术照。
这照片能不能算艺术照艾丽娅不知道,但她只要这玩意儿要是拿给那些所谓的米利坚金融贵族看,能惊掉一地下巴,收藏价值拉满。
这仨该不会是傻子吧……
金夫人人还没来,那辆库里南倒是先被开过来了,开车的是金叉烧——她车后面是一溜奔驰大g组成的车队,突出的就是一个俗气,而且俗得很真实,里里外外就透出一个富。
甚至于她那辆亲妈的库里南,还挂着标志性的奉京打头5个8车牌,炫富的土味儿乍一看就像是浓得化不开一样,虽然这对金夫人家来说不过是自己的日常。
没钱却想要强行炫耀的,买的高档包包叫奢侈品,有钱随便买个好看的高档包包,那就是日用品,所以说智商税这种东西和消费主义脱不了干系,就是一个坑,埋葬了不少傻乎乎的大学生。
旁的路人撇两眼发现是眼熟的车队,也都习惯了,甚至于还有心情和那些黑西装猛男打个招呼,问句吃了没。
所以说他们平时看到的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啊……
金叉烧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给小伙伴们解释了一下其实这是自己亲妈的保护色:“这车队的主要用处,就是不会被那些没长眼的小可爱冲撞到,有时候大家就认这个。”
莲花含笑点头——她乘坐载具从来不在乎高不高级,反正不会有她家的高级。
再贵的车能够得着顶级邮轮的一个零头?
实际上如果把蓝星这边的主角团土豪划分一下风格,就能明显看得出来个中差异。
莲花大概算是最老派的商业家族画风,低调,奢华,有内涵。
我寻思这珠宝和我首饰盒里是一样的,所以是真的。
而艾丽娅家则是过分低调,偏向实用性,奢不奢华无所谓,好用就行。
我艾如龙买飞机只是为了让女儿出门方便,不要和我谈价格,来现货,给你加钱,现在就要。
反倒是金夫人独成一派,最有传统龙傲天网文里面那种土味富豪的格调。
我,金夫人,有钱!
大金链子翡翠扳指倒是不至于,可排场也好画风也好,都带着明晃晃的bulingbuling金闪闪。
虽然她自己对此没什么感觉,并且觉得这只是正常画风,甚至都算不上是炫耀。
毕竟这年头谁还买不起个貂呢?
莲花虽然多次欲言又止,但面对金叉烧对着她那跟过来的金色女仆小队也是一副止言又欲的模样,双方就只能是礼貌性地交换尬笑,学会承受。
这要扔洪荒啊修仙之类的,大概就是所谓术法修士和锻体修士之间的理念矛盾。
可能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吧,像极了婚姻,如同凑合着过的埋葬进了坟墓的爱情。
每每这种时候,艾丽娅就会站出来,勇敢地用自己的混搭风格调节气氛——她反正什么都可以的,享受不享受问题不大,法修体修都干不过她。
最重要的是不要脸,贱得真实。
就像是之前她和麻辣鸡丝说的那样,即便麻辣鸡丝想要用钱来羞辱她,砸个百八十亿美金让她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富豪,她也没办法还手,只能是忍受着屈辱,含泪带着钱离开,找一个角落默默舔伤口,悲愤且委屈,像极了受伤的小猫咪。
麻辣鸡丝让她滚,而且并没有按照剧本给钱,这让艾丽娅很失望。
她这难道是馋麻辣鸡丝钱包吗?
她这是真爱!turelove!
金夫人反倒姗姗来迟,提着一份新鲜出炉的热汤,身后跟着穿着爱心围裙的竹早姨。
“都起来啦?”她笑眯眯地走近来:“来,给你们做了胡辣汤,暖暖身子,本来想做鱼汤的,但是听说今天要捞头网鱼,就往后稍稍,带会儿捞了再——小心!”
她话没说完,一个骑着自行车路过的大叔就不小心地摔倒在地,有意无意地将手里提着的一个保温盒扔了过来。
那保温盒在地上滑啊滑,掠过了几个人的脚边,来到距离艾丽娅不到十米远的地方。
金夫人那句小心,并不是冲着大叔去的,而是对着保温盒旁边的黑衣猛男们——她有足够的理由怀疑这又是一次拙劣的袭击。
然后她就看到保温盒撒开,里面滚出来好几个又大又白的包子……
麻辣鸡丝抬手挡在嘴边,小声问卡其色狂放:“这就是那个什么……包子雷?”
卡其色狂放表情有点微妙地仰头望天,没有回答。
十多个猛男按住的大叔痛哭流涕:“我、我就一时鬼迷心窍!瞒着我老婆买了几个大肉包子,我知道要减肥,我一口都没敢吃啊!我就想闻闻味儿——”
艾丽娅则是若有所觉,扭身朝向街角的一个方向。
在那边,有一个平平无奇的大叔,带着一个身材不管热辣不热辣都得过着羽绒服的年轻姑娘,从一旁路过。
像是普通游客的他们,提着一个普通的保温盒,今天也在继续着自己普通的旅途。
艾丽娅搓了搓指尖,若有所思……
……
……
开冰捕鱼,是北地的传统文化习俗之一。
实际上在现当代,开冰捕鱼更多已经不是获取食物的主要来源了——当年的北地的江鱼特别多,就如同北大荒的课文一样,棒打狍子瓢舀鱼,傻狍子的名号就是从这些传闻里面出来的。
那玩意儿跟当年爱斯基摩人遇到的海豹一样,见了人傻乎乎的站着不动弹,一棒子搞定。
“我们小时候啊,跟着师傅去捞鱼,可比现在简单多了。”
把一身颇为土气的军绿色大棉袄穿出了风采的金夫人搓了搓手,哈出一口白气,笑道:“那个时候我们打个洞,那些鱼就傻乎乎地往冰层上面自己窜,一个冰眼能窜出来几大麻袋的鱼来。”
离光小道姑翻了下八卦镜,点了点头用科学解读佐证了金夫人的话:“冰下缺氧。”
“现在不行啦,现在鱼少了,得下网,用挂子穿到冰下面,顺着捞一圈……早些年开冰不像现在这么方便,而且也没现在这么像是旅游项目。”
“这里其实是江面吧?”常年生活在南方的莲花惊讶地看着这么厚的冰层:“感觉好厉害啊,要是夏天的话,这里应该很宽的才对……”
“夏天容易捞鱼吗?”熊萝莉趴在地上,看着一条冻在冰层之中的鱼,和它互相干瞪眼:“那个时候它化开是不是就死了?”
“夏天的话,这里应该可以钓鱼,而不是捞鱼,弄艘小船什么的。”卡其色狂放笑道:“况吾与子渔樵于江渚之上,侣鱼虾而友麋鹿。”
“这是苏子的诗句对吧?我有印象,赤壁赋!”坚强哥眼前一亮,对于这种文绉绉的话题,他总是很有兴趣——就像是国人研究国外的语言文学的时候往往也是看名著。
可实际上歪果仁自己平时嗨的都是各种现代剧或者爆米花电影,不看莎翁也不怎么爱研究什么语法动词名词动名词动次打次——大家互相都充满了美好的误会。
“苏子是谁?”麻辣鸡丝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日本的女生?哪里?”
“就是苏轼,这和别人的尊称不同,在前赤壁赋里面,这是对方的自称,苏子愀然。”卡其色狂放耸了耸肩:“毕竟在我们的文化里面,能够被尊称为某子的,都是很厉害的人,虽然在春秋战国时期这就相当于现在的‘先生’之类的第二人称,只是时代变化,能够留下姓名的诸如孔子孟子老子,那都是开创流派的大宗师。”
“啊,我想起来了。”麻辣鸡丝这才恍然般点了点头,嘀咕道:“刚才我还满脑子都是本子那边的习惯,说苏子这是谁……你说苏轼,我还以为是苏轼的性转形象。”
“你这绝活整挺好。”艾丽娅笑道:“他们那边不是就连鬼子都能拿去做二设的吗?”
然而坚强哥闻言却若有所思,只是扭头过来,上下打量着卡其色狂放,最后有些犹豫地轻声唤道:“那个……老庄啊,你对庄子有什么看法?”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文盲。”
言笑之间,艾丽娅先是侧目朝向十一点的方向,而后仰头向天,叹了口气。
在十一点方向,一个平平无奇的大叔和一个特意换了‘即便穿羽绒服也要展示热辣身材的收腰薄款羽绒服’的热辣少女,正在那边陪着一个冰雕拍照。
确切地说,是少女在摆姿势,大叔在面无表情地拍拍拍。
所以这俩家伙是猎狗吗?到底要跟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