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纱的及笈礼没有高朋满座,就只有父亲,师父,喜娘和阿彘。她长这么大,能接触到的,也就只有这四个人而已。
她跪在父亲身前,任喜娘将她一头长发精心的绾作云髻。
父亲接过阿彘奉上的玉簪,郑重的为她簪上发笄,朗声道:“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于假,永受保之,唤之曰纱。”母亲为她起的名字,隔了那么久,终于冠在她身上。
颜纱长跪拜谢,自此以后,她便是个大人了。
颜宁嗣将她扶起,颜纱壮着胆子对他巧笑嫣然:“爹爹说过,今日可以满足衿儿一个心愿,可是当真?”
颜宁嗣因为她的笑靥愣了愣,轻声道:“自然。”
颜纱目光灼灼地说:“那衿儿求爹爹不要把我送到上京。”
颜宁嗣看着她圆圆杏眸里的祈求之色,心中不忍,别开眼冷声道:“这是你母亲的遗愿。”
颜纱听罢眼睛蒙上浓浓的失望,呆呆的看着颜宁嗣,许久方道:“既如此,衿儿心知爹爹断不会改变心意了。”她顿了一下,低下头轻声道:“爹爹可否抱衿儿一下?衿儿长这么大,爹爹还没有抱过衿儿呢。”
颜宁嗣闻言心中酸涩,举步上前将她揽入怀中,叹息道:“衿儿,对不起,爹爹做的不够好。”
这么多年有意无意的避开她,明面上是害怕行踪暴露引来歹人,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愿意看见她。
看到她总能让他想起昔儿的死,她苍白的脸,眼角的泪仿佛就在昨日,让他无法释怀。后来她竟越长越像她,叫他更不愿意面对。
他对他们的女儿,依旧有亏欠,昔儿若泉下有知,只怕会更恨他吧。
他无言叹息,怀里的颜纱却回抱住了他,闷声道:“衿儿知道,爹爹是很在意衿儿的。爹爹的剑告诉衿儿的。”爹爹的怀抱与师父的很不相同,长年血雨腥风里厮杀的人,连怀抱都不温暖,她却舍不得离开。
“龙泽?”头顶传来颜宁嗣诧异的声音,她解释道:“我能从‘龙泽’身上感受到爹爹的气息,没事便去看它,时间久了,我便能通过‘龙泽’隐约感知爹爹心绪。”颜宁嗣轻笑出声。他笑的时候胸膛一震一震的,蕴含着让人心安的力量。
颜纱是他血脉的传承,能感应“龙泽”倒也不足为奇。只是小女儿的宽慰,让他心中舒畅,直到离开“草庐”都满面春风。顾凯风见了不由摇头叹息,他的这个大哥,平日里太过自苦。
颜宁嗣刚走,她就跑去找阿彘。颜宁嗣在的日子里,阿彘仿佛隐身了一般,轻易见不到他。
她拉着他一路小跑来到溪边,悄声道:“阿彘,我今晚要悄悄溜走,你跟不跟我走?”
阿彘听完眼睛都瞪圆了,不可置信的问道:“你说什么?”颜纱连忙上去堵住他的嘴:“嘘…你小点声,别被师父听到。”
见阿彘点了点头,她才放下手又问:“你到底跟不跟我走?”阿彘犹豫道:“要是被师父发现他会生气的。”颜纱失望的白了他一眼,说道:“师父,师父!师父能吃了你?”说罢不再管他,转身离去。
当晚颜纱在暗中偷偷观察顾凯风,直到他熄了灯才离去,心中隐隐作痛,甚是不舍。可是她不能跟他道别,他太了解她,会猜中她的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