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凉替罗莎琳掩好被子,看着少女的睡颜,无声的苦笑了一下。
“神子把我们叫来的,我们赶来的时候,你已经被你那件拘束衣控制住了,大概是看你圣血反噬已无生命危险。”伐难淡淡的说,她站在门框处,离沈凉隔着一个床的距离,表情也有些隐约的难过,“我们到的时候罗莎琳已经……已经昏迷过去了,所幸排查了一下,大脑并没有被刺激到损伤。”
她看了一眼沈凉,看一眼又把视线转往别处,对于做出了这种事情的沈凉,她心情也很复杂。但沈凉沉默以对,所以她又忍不住再看第二眼的心情,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能说什么……
该叱骂?指责?她甚至不知道毫无常识的沈凉是否明白这种行为的意味。
其实每个人都对这种境地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做出过预料,但同人不同命,唯独是最不该的罗莎琳,唯独是离幸福一步之遥的罗莎琳。
“她……怎么样?”沈凉的声音有些沉闷。
“肉体上她没有受什么伤,我们也给她清理过了。但是……”艾莉丝抱着胸,无奈的看着他,“凉儿啊,你确实长得明艳可爱,身份又高,还好相处,在稻妻倾慕你的贵族少女肯定很多,这大概给了你错觉。不是所有你身边女孩子能容忍的事情,都能发生在另一个人身上,这种习惯,会害死人的。”
“尺水之深,终不可越。凉君恐怕不能理解这种感觉。”甘雨低声道,“也怪我,若是我们不曾离开,若是我们留个心眼在这里,明知道凉君需要我们……可悲的是,如今说这些,也无用了。”
场面陷入一阵的冷寂,看到沈凉醒来后也能保持理智,几个女生稍微放心了些,但这几句话说完还能说什么呢。
作为沈凉和罗莎琳的朋友,伐难觉得自己是有资格斥责他的恶行。但作为沈凉的情人,她又不知道如何开这个口了,她的身份似乎很尴尬。
某种程度上,她觉得沈凉在失控时的罪恶,和她们的纵容不无关系。正是从稻妻开始就有无数对他心怀不轨的姑娘一步步诱导一步步纵容,才逐渐酿成这只毫无常识只凭喜恶行事的小野猫。
沈凉没有动,呆呆的看着床上的少女,他其实也没法回应她们。
“夏娃”的记忆逐渐回来了,同样也唤醒了他身为那只小狼狗时期的道德感。那么多事情从心里泛了上来,层层叠叠压在一起,他看着罗莎琳,心里却不在想罗莎琳,而是想逐火之蛾那些年。
事实上他从不缺配偶,夏娃时期的他做过比这更疯狂一百倍的事情,但是并不罪恶。他不曾毁掉过谁的人生,他想要的一向都是你情我愿,至少基于爱。
逐火之蛾每个爬上他的床的姑娘都会说自己是基于爱才来的,再不济就是献身科学,实话说五万多年了,他还是第一次需要思考自己以暴力手段毁掉了一个人的人生这种事。
沈凉反复思考。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惹人喜欢,逐火之蛾时期是末日,每个人都压抑着自己的心,在可能随时随地就要毁灭的日子里生活。所以那个小小的他能成为逐火基地的团宠,他提供的并不只是身为“情人”的抚慰,同样还有灵与肉的解压。
那些对末日的恐惧,对生活条件的不满,对明天的迷茫,对人际关系的陌生,对亲友的依赖……林林总总,所有压力最后都汇聚在他身上,一个纯洁且懂事的黑发红眸美少年。所以即便他自己都记不清自己究竟染指多少了,女孩们仍然会前赴后继的寻求他,并且口口声声自己是心甘情愿的。
所以……
其实也不一定是基于“爱”,可能只是需要排解压力。那些姑娘说喜欢他并非是真的喜欢他,只是这个环境下,她们除了娃娃找不到更好的解压方式……而这个最好的娃娃,还不懂拒绝。所以她们和他发展的速度都很快,因为朝生暮死,必须及时行乐。只要说一声姐姐最爱娃娃了哦就可以扑倒他吻上来,谁也不会考虑男女之间该先谈三个月恋爱这种慢节奏的事。
但是在提瓦特并不是这样啊,他错了,提瓦特没有那样末日的环境,在这里没有人恐惧未来,没有人朝生暮死。
没有人那么着急,大家都是慢慢来,循序渐进的发展感情。“喜欢”这种情绪需要时间,时间没到的那一刻便突破底线——在逐火之蛾大家只是温柔笑笑说娃娃你好急啊我又跑不掉——但在这里,那刚刚起步的喜欢就会瞬间转换成愤怒和仇恨。
因为这是彻头彻尾的不尊重,彻头彻尾的强迫和掠夺,毁掉她的人生。
这个时候被子一动,沈凉看过去,罗莎琳终于醒了。
他没有逃避,身为雷电凉亦或者夏娃,他都不会逃避。
罗莎琳睁开眼的第一秒钟就往后退,沈凉敏锐的捕捉到了她眼里深深的恐惧,他犹豫了一下,伸手把罗莎琳抱在怀里。
罗莎琳吓得几乎要炸毛了,但她甚至生不起反抗的心,只能任由沈凉抱过来,但这一瞬间她透过沈凉背影看见了后面站着的闺蜜们,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安全了,一切结束了。
她愣了愣。
然后她泪水喷涌而出,想捂住嘴,但是还是哭出了声。她用力的反抗沈凉,沈凉连忙松开,但随后罗莎琳又哭着扑了上来,把他死死的抱住,伏在他肩膀。
并不是什么拥抱抚慰的模样,而是咬。
罗莎琳死死的咬着沈凉的脖子,一口接着一口,她一边哭一边用力的咬,发狠的要从沈凉身上咬下一块肉下来,咬的鲜血淋漓仍然不罢休,伤口已经把睡衣都染红了。
八重神子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是她扭头看见了哪怕一向最护兄的将军也仍然在甘雨怀抱里沉默不语,她识趣的闭上嘴。
“哭出来就好点。”伐难轻声说。
没有人制止,沈凉也不制止,他保持坐姿,眉头也不皱的承受着她的撕咬,只是摸着她的背一点点的顺着她的长发。
甘雨一行人悄无声息的打开门,依次离去。既然到了现在这个地步,那就没有什么留在这里的必要了,接下来的事情还是让两个当事人解决。她们一开始担心沈凉还会失控,但至少现在看来是安全的。
罗莎琳趴在他怀里,咬着他的脖子许久许久,可能是终于没力气了,她咬着那块脖颈皮肤终于还是咬不动了,她身体一抽一抽的,伏在他肩头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