蒜苗小说 > 女生频道 > 南禅

顾深 下

推荐阅读: 我的瓶中宇宙替嫁豪门:江少掌上娇超品战神名门女婿我能看到生死簿恋恋不赦:总裁缠不停神火凌天战尊魔厨绝鼎丹尊职场风云:我的极品老婆在港综成为传说成神快穿之宿主她飘了玉菇娘子星际修妖者传说开挂花钱玩转世界呆萌宝宝魔法娘亲不平静的日常摆烂皇子,最强炉鼎我当定了龙凌逆世我的清纯校花老婆融夏重回1988当神豪魏延的种子三国时间观察局攻略大清万界源门诸天帝尊医仙奶爸,女儿宠上天第一卿色白初薇冷厉隐世豪婿熊出没之童心杀手秦炎秦鼎天重生侯府嫡女先婚后爱:闪婚老公100分道祖路吃货萌猫:太子殿下求放过凡人修仙之灵岳仙途野生夫君驯服记我在仙界种田苦杀入神巅天才相师迷途的叙事诗全球加载了惊悚游戏誓不为妃:邪君相公别闹了神兽管理员破道狂兵使徒化从海贼开始逆战神皇傲世九重天林凡我的修道经历九天武帝漫威世界里的全能王者sss战神令穿越1862王爷今天开什么车尖叫女王一剑一酒一乾坤创始道纪凡人修仙传仙界篇恣诱悱恻:嗜腐悍宠难睡服重生八万年开局多了六个神级姐姐我在聊斋当符师炼金术士至尊修罗血衣道士韩娱之勋王爷你人设崩了万古战尊娇妻还小,总裁要趁早全能大佬可A可甜医门宗师洪荒第一暴君魔女嫁到:夫君请绕行江城第一赘婿龙女想要悠哉生活坏蛋之风云再起2我能增加熟练度抗日之小将传奇醉迷红楼极品妖孽在校园辰南玄幻:原来我是绝世高人贼婿大佬对我窥伺已久星际之星海无尽修仙高手在校园我只想修成普通的仙腹黑老公,喜欢你寒门栋梁婚情几许:前夫,请自重步步为赢巫师原生极品女仙仙葫小农民再世为人种田修仙三国懒人总裁的秘密情人大秦开局混了个太子娘子我又受伤了!我在大唐开超市何方魔女报上名来先婚厚爱我的绝美老板异界冒险日记带着异术闯都市妙手仙医乘风破浪女总裁的修仙高手霍格沃茨的冒牌教授玄幻窃命师足球豪门超级主播打赏系统戮神修罗有人飞升到我家热血武神蜜恋百分百:野蛮甜妻不好宠
川子跑得气喘吁吁依然不敢停,他钻在杂草灌木中,枝丫抽在头面,他抬臂遮挡,双臂被打得火辣锥痛。耳边什么也听不到,唯有自己急促的喘息声。
  
  川子浑浑沌沌地跑,直到被绊倒,身体跟着倾斜翻下坡,滚进溪流中。他撑身时,双臂正在颤抖。他还想跑,却发觉双腿根本不听使唤。川子以肘撑身,让上半身爬出溪水,伏在了泥草上。他大口喘息,只觉得天旋地转,终于埋头在草间呕起来。
  
  直至日沉西山时,川子方才缓上来。他的手哆嗦着摸索在胸口,掏出已经被压成饼似的馒头,就着溪水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待肚中有了底,他便扶着树,缓步走着。
  
  漆夜似梦,川子辨不清真假。他身上阵冷阵热,只是这样走着,好像便能走回家去。他在后半夜触到自己浑身滚烫,泡湿的衣裤兜风夹凉,他烧得眼前晕眩,连自己的喘息声也隔去了云端。
  
  川子栽倒在地,起身不能。他似听得了犬吠,一双靴踩过荆棘枝叉,止于他的眼前。
  
  川子烧得凶猛,身上被人擦了一遍又一遍,额间的冷帕更是彻夜不停的更换。妇人倚坐在榻边,为他低哽拭泪,那玉似的手拨开他的湿发,一次又一次地轻抚在他额头。
  
  川子在梦中是惨白的,他像是陈列在日头下的尸体,除了供于暴晒,再无用途。他是如此的贪恋那手指,它让他记起了一个女人,却忘记了她的样貌。接踵而来的疼痛已使得他招架不住,他离开了家,好似永远也回不去了。
  
  川子不知所谓,他只是在这烈火一般的煎熬中啼哭起来。他畏惧着一切,因为他记不得娘的样貌了。他唯剩的勇气被病痛剥夺,变回毫无防备的稚儿,啼哭便是唯一的发泄。
  
  妇人环住了川子,那温柔暖和的肩臂成为川子躲藏的堡垒。他倚在其中,陷入了深不见底的昏暗。
  
  川子醒时天已大亮,他呆傻地侧头而望,不记得逃跑,也不记得瑟缩。他望着窗外景,像是很久不曾见过花草。
  
  门开时进来个男人,生得虎背熊腰。他照川子的床沿坐下,探手摸了川子的额。
  
  “稍等片刻。”男人声音洪亮,“粥便来了,吃些东西再开口不迟。”
  
  川子目光挪向他,男人不由暗赞一声,见川子双眸锐利明亮,瞧不到半分该有的害怕。
  
  这一双利眼,却并非天生。
  
  “我姓顾。”男人正色道,“单字志。此处乃沿江镖行,不必害怕,昨夜便是拙荆在陪。我们夫妇两人虽尚无子嗣,却已有徒弟七八,不是坏人。待你能开口之时,告知家乡,我便差人送回。”
  
  顾志光明磊落,川子却没能归家。因为他能够开口之时,脑中却空白一片,休说家乡,连娘是何等模样也记不起来。顾志夫妇带着他屡次沿江上下,在城镇间多般打听,却始终未寻得川子家在何处。顾志不忍将他置于旁人,便收在膝下,成了小徒弟。
  
  “既记不得名,便随为师姓,就叫顾深吧。”
  
  顾深从此为寻个“归”字奔波半生,他先任镖师,后担捕快,日子清贫,脚却从未停过。不论是沿江诸城,还是南下众地,他都挨个寻访。可是哪里都是陌生地,“娘”的记忆逐渐被师娘的温柔填补,“爹”似乎便该是顾志那样顶天立地的好汉。
  
  可是他亦不明白,自己怎地还不停下来。他像是被推动着,在这场漫无目的的跋涉中跌撞前行。他背负着自己的债,此生都没有尽头。
  
  铜铃清脆,顾深已追到了山神的身后。他慢下脚步,走在山神身侧。山神被藤条积压,已经变成拖泥而行的丑陋怪物。
  
  顾深近一步,便觉得心中柔一分。他问山神:“……你可识得我。”
  
  山神柔情似水的环抱着小野鬼们,对顾深视而不见。顾深跟着他,自己尚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跟着他。顾深像是着了魔,变得不由自主。
  
  苍霁背起净霖,踏步凌身,踩着摇晃的树枝追上去。他们俯看下边,草丛间奔跑而出的小野鬼越来越多,它们追着山神,山神来者不拒,将它们妥帖地安放在藤条间。
  
  “如此多的小野鬼。”苍霁说,“此地死了多少孩子。”
  
  “成百上千。”枝头风盛,净霖和石头一起拽紧苍霁的衣,被风吹得长发飘散。他说,“他们将人捉来囚|禁在此,强迫女孩儿们接客,诞下的孩子再转卖出去。你看城中屋舍修筑分划严明,孩子诞下来如何能好好照料,卖不及的便死在城中。”
  
  “全埋在了山间?”绕是苍霁铁石心肠,也须被这漫山遍野奔跑的小野鬼们惊骇到。
  
  “许是喂给了邪魔。”净霖指尖收紧,陷入难见的空白。苍霁看不见,说出这句话对净霖而言绝不容易。
  
  “稚儿亦是凡体肉胎。”苍霁说,“人便这样对待人,作践至此,反倒连猪狗都不如。那邪魔盘踞此地时日不短,又由人投喂,只怕不好对付。”
  
  “想来确实不好对付。”净霖拨开苍霁的发,让他看向山神,“他非神非妖,亦不是邪魔。他诞于此地,由群山天灵加注,方才得以化成这个模样,能够行动自如。你知他是谁吗?”
  
  苍霁见山神蠕动,无数藤条像蛇蟒一般延爬,可是小野鬼们分毫不觉怕,它们安详地躺在山神的臂弯中,听山神在月下哼唱,带着他们摇动在星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