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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首身离兮心不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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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纯死了。
  
  一位堂堂两千石,边郡世家子弟,经历了这么一场大战,刀枪剑戟、弓弩锤石的什么都熬了过去,最后却在战后淹死于滹沱河中。
  
  而且,现在黑灯瞎火的,估计也没法打捞,可等到天明后,天知道尸首又会被河底暗流冲到什么地方去?
  
  换言之,这位张太守是十成十的落了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故此,等娄圭退下去以后,土山上的众人表现各异,有人摇头感慨,有人无言以对,有人一时慌乱,还有人目光闪烁四下乱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更有人面色凝重,认真盯住了上首的公孙珣。
  
  人虽然多,但跟之前军议时一样,由于阶级差距过大,当此地汇集了五位两千石的时候,其余人多少有些缺乏存在感。
  
  “敢问五官中郎将,张太守这事……这事如之奈何啊?”第一个正式发声的赫然是刚刚作了自己生平最得意诗篇的常山相冯歆,其人咋闻一位两千石猝死,明显难掩慌乱。
  
  其余郭典、宗元,还有程普则纷纷随着冯歆一起看向了坐在上首的公孙珣。
  
  公孙珣微微蹙眉:“张太守虽然因为出兵还有中山甄氏的事情,与我有些龃龉,但他今日之战,‘舍生忘死、奋勇当先’这八个字还是当得起的。诸位,你我既为其同僚,又是袍泽,若是将溺水实情报上去,怕是未免失之公道……故此,我意请诸位联名具奏,表张太守报国忘生,临阵而亡之情状,如何啊?”
  
  众人不由面色稍缓。
  
  便是冯歆稍一思索,也自然醒悟:“不错,张太守既然十死无生,纠结此事并无益处,你我身为同僚,于情于理都应该以其身后事为先,与其让他‘溺毙’,倒不如让他‘战死’!”
  
  “表奏文章之事,还是要辛苦冯相的。”公孙珣顺水推舟。
  
  冯歆连连感慨,倒是没有推辞。
  
  程普自然不必多言,而郭典、宗元等人也终究没有多说什么。
  
  而且非常有意思的是,经过初期的震动与感慨后,众人居然没有更多的表示……稍微又说了几句,便继续进食饮酒,谈诗论事去了。
  
  想想也是,十万黄巾军一日崩溃,此时周边怕是躺着数万具尸首也说不定,所谓人命如草芥,大家今日见多了生死,又和那张纯普遍性没有多少交情,两千石又如何呢?
  
  死了也就死了,没了也就没了……不知不觉间,世道和人心其实已经变了。
  
  不过,宴饮本就准备仓促,所以稍微进了一些酒食,强行谈了一些风月与战功的事情后,众人也就一哄而散,各自回去忙各自的事情去了。
  
  而趁着一些亲卫在土山平台上搭建简易军帐的时候,公孙珣也忙活了起来,他先是趁着月色去左近探视了己方伤员,复又询问了今日战死的几十名义从的讯息,多加抚慰后方才转回土山上,却又点起烛火,在刚刚搭建完成的简易营帐内写起了书信。
  
  其中,有给辽东自家母亲的,有给在范阳停驻着的自家后宅的,几个妻妾都有所慰问,甚至还有一封是要赵芸转给吕范妻子刘夫人的,大概是告了下吕范的平安,并道辛苦。
  
  之所以如此,乃是因为吕范是公孙珣私臣,而且刘夫人是公孙珣私臣中少有明媒正娶并管家的夫人……其余韩当、娄圭诸人虽然早有儿女,但却普遍性只有公孙大娘赏赐的姬妾,上不了台面的。
  
  而至于说魏越的那位夫人,还是不要理会的为好,省的瓜田李下。
  
  一堆书信写完,尤其是写给公孙大娘的信未免长了些,公孙珣一时疲惫,便回到有些晃悠的榻上休息。然而,等他熄了灯火躺上去以后,却居然又重新翻身坐起,亲自点起了烛火,然又去给洛中公孙范、广宗城下的徐荣再各自写起了信来。
  
  七月十五,帐外月圆朗朗,账内灯火悠悠,一时无眠。
  
  话说,从头到尾,最起码到此时为止,公孙珣都没有专门召见娄圭询问清楚张纯到底是怎么回事。实际上,这位五官中郎将根本就没有这个念头!
  
  反正,他要张纯死,张纯就死了;他要不影响战局不牵累军中袍泽,也同样没有牵累过多的样子……如此这般,还要如何?至于其人身上发生了什么惨烈之事,关他公孙珣何事?
  
  说破大天去,张纯也是‘奋力战死’,最多是‘溺水而亡’!说不定,人家张太守真的是无意间坐了一艘破船呢?
  
  七月十五,月圆中天。
  
  郭典披着衣服,枯坐于城西的一处壁垒之上,左右军士早已经困倦的打起了瞌睡,收拢着降兵的地方还隐隐传来哭声,滹沱河水波浪不断,时不时还卷来一些血腥味……一切似乎都已经沉寂下去,但郭君业却依旧望月难眠。
  
  说起来很可笑,即便是公孙珣本人都拿定主意,‘认定’张纯是溺水而亡了,可孰不知,人家郭典郭太守却是第一时间就意识到张叔仁之死跟那位今日大发神威的五官中郎将脱不了干系。
  
  没办法,公孙珣在郭典面前露了破绽。
  
  郭君业早在请示围城事宜时便有疑惑,为何对方分派围城工作,让他这个本就在西侧屯兵之人就势围垒西城,却让宗元去围垒东城?须知道,东面分明已经有了张纯这个中山太守奋战了一整日!
  
  照理说,不该是张纯去围东城吗?
  
  当时,郭典还只以为是公孙珣要借大胜之威压一压这张纯,或者就此弃用甚至折腾一下人家……毕竟,无极距此地不过三十余里,那位张太守之前的所作所为并不是什么秘密,而之前这厮又孝衣前来,更是把事情弄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故此,如今军中上下几乎都知道,那张纯张叔仁之前惦记着的甄逸居然是这五官中郎将的旧交,甚至托付了身后事的那种关系,也早就猜到他要倒霉。
  
  然而,谁能想到居然是‘溺水而亡’呢?谁又能如他郭典这般悚然而惊,一下子醒悟过来呢?
  
  一念至此,郭典不由仰头对月微微叹气……一个位列两千石的太守,堂堂国家重臣,就这么被另外一个两千石给直接谋杀了,放在平日,这一定是泼天一般的大案!而以他郭君业的为人和脾气,一定是要不顾一切也要向中枢揭开此事的。
  
  但此时此刻,郭太守却发现自己居然无能为力,因为无凭无据;而且他也不敢败坏军中大好局势,毕竟公孙珣太厉害了,之前五六万人打了几个月,却不如人家几天;这倒也罢了,真正让这位关西出身的两千石感到惊悚的是,哪怕是从道理人心上来讲,他本都没有为那张纯讨公道的欲望……
  
  实际上,敏锐如郭典也很快就醒悟了,这个世道变了!
  
  以前的规矩,行事手法,早已经不合时宜了。甚至于连对错善恶的标准,都已经截然不同了。
  
  可是这样的话,那他郭君业之前几十年所学的东西,所坚持的东西,又算什么呢?
  
  郭太守仰头看着月亮,心中难掩哀戚之意……大概,真正千古不变的就只有头顶这皎洁的圆月和脚下的河山吧?
  
  不对,河山也是能变得,王景不就让大河移位了吗?光武不就重铸河山了吗?唯一不变的,就只有头顶明月而已。
  
  自己年逾四旬,堪称老朽,已经绝难追上这天下大势了,那不如退而求其次,效仿着这轮明月独善其身吧!
  
  寻了一份信念之后,郭君业只觉得浑身酸软,白日的疲惫辛苦一时涌来,居然便在月下和周围士卒一起鼾声渐起。
  
  天色渐亮,滹沱河两岸的七八万汉军很快就忙碌了起来……修筑浮桥、打扫战场、全面移营河南。
  
  而军中高层也要处理一些大事,譬如讨论各部军功,又如追索扫荡周边逃兵,还如安置俘虏,更不要说当面还有一座存了两万余人的下曲阳需要围城……一桩桩一件件,虽然公孙珣持节在此,但还是要和其余几位两千石商议着来的,更何况此时已经是战后,军中千石、六百石的军官也要予以雍容,让他们表达一下意见。
  
  一时间,全军上下确实忙得不可开交,除了一个要写文章描述张纯如何孝衣出征,又如何奋勇作战的冯歆外,居然无人再提那个倒霉的溺死鬼。
  
  数万具尸首都要集中焚烧,差那一个被鱼啃了的吗?便是张纯族弟张举来到中山,都只是遣家人索取了一份‘骨殖’带回去安葬,然后就匆匆逃离了。
  
  一片纷纷扰扰中,大军渐渐恢复了秩序,等到三四日后,也就是天气渐渐转凉的时候,军中上下更是只想着战功封赏,还有那即将到来的祭祀与刻碑……由不得他们如此,士卒们终究也是人,是需要文化生活的,而对于这个年头的底层人而言,祭祀便是最重要的文化活动。
  
  不过,对于军中上层,此时关注的却不是这些已经议定的事情,他们此时讨论和争议的乃是另外一件事情。
  
  “无论如何倒卖俘虏也太过于……”中军帐中,郭典说了一半愣是没说下去。
  
  “可若是不卖又该如何呢?”公孙珣叹了一口气。“好几万俘虏,受伤的都被我们扔到城下给张宝了,这活着且健全的难道还要全杀死不成?杀了他们或许能够威慑城中,但也许就会让城内同仇敌忾也说不定。而若是就地遣返安置,这些人都是造过反上过战场的青壮,就怕他们哪一日再来一场大乱?郭君,我说将俘虏发卖,你说不妥,可你又能有什么妙法吗?”
  
  郭典坐在一侧,倒是愈发无言。
  
  实际上,也正是如此……这年头对俘虏普遍性只有三种处置方案:
  
  当先一个,叫做杀人立威,也就是杀俘,不过汉军终究是要考虑杀俘引来的不良反应,所以这年头普遍性还是要到战事最后才会真正下手,来次狠的。
  
  实际上,按照另一个时空的历史而言,皇甫嵩和朱儁前期在长社、汝南都没有明文战后杀戮记载,广宗则是黄巾军悲壮投河,而一直到双方打到最后,才分别于南阳、下曲阳有了杀俘和筑京观的明文记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