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要把这这件事翻到明面上来吗?”
古腾堡抬起头,看着坐在自己对面披着长袍的人。
“是的,这件事造成的影响和危害已经足够大了,让莱希特阁下将这件事捅到明面上吧。”
克劳德说着,就将纸和笔收了起来。
“你既然不是什么其他势力派来的卧底,也没必要特殊处理,会给你留个全尸的。”
古腾堡的手抖了一下,他已经知道自己必然会迎来这样的结局了,只是在这个时候,他担心的依然不是自己。
“……那么,这件事可以到我这里为止吗?这些事全部都是我一个人做的,和其他人无关。”
“这取决于你的行动——以及陛下的态度,我给不了你任何承诺。”
男人默默点头。
“既然你能明白,那就再好不过了——我想,这可能会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古腾堡先生,祝你今晚有个好胃口。”
克劳德起身,微微颔首致意,随即转身离开了这里。
古腾堡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人从进来到离开,没有一个人发现有任何异常,前来报告或是询问。
一种源自内心的寒意弥漫沁入他的四肢百骸。
“帝国情报局……结果还是我太低估他们了,才酿成今日的大祸……”
古腾堡双手撑着桌子,慢慢站了起来。
“我得好好想想……我该怎么做……”
------------------------------------------------
克劳德走在街道上,将一根根包裹在手臂上、脖子上等一切外露皮肤上的布条解下来,随手扔在那些晾衣绳上,然后是那件长袍,也被他挂在了某个栓牲口的棍子上。
【就这样?你没有其他的东西要跟他说?也没有指示他去做什么事情,就是单纯的让他把这件事告诉莱希特,就到此为止了?】
“这就足够了啊,你还想要他去做什么?”
克劳德穿过一条阴暗的小巷,随手把藏在里面的几个蟊贼锤了一通,神清气爽的询问道。
【嗯……比如拿到他和商盟的渠道啊,你不是正在谋划让夏尔和商盟进行接触吗?也许这也能派上用场。】
“他的渠道怎么可以用呢?你要知道,做这件事秘诀就是快速和隐秘,一定要在教国反应过来之前,先和商盟将这笔交易敲死,不给他们打断的的机会——只要契约成立,那么商盟就绝对不会放弃这场能实现他们梦想的交易,哪怕所有人都觉得那只是一张厕纸,但也是布列塔尼公国合法继承人给予的宣称权,教国绝对没法说服他们放弃。”
克劳德笑起来。
“而奥古斯都和商盟的交易渠道,这是多么大的事情,教国怎么可能不关注?连带着,古腾堡都会是他们的重点观察对象,一旦他们发现古腾堡莫名其妙的帮一位大贵族私生子开始牵线搭桥,他们是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而我可没有那个资本和手段去支援夏尔与戈尔曼。”
【但是,总有些价值可以使用吧?】
系统一副不死心的样子,继续盘算着是不是能从古腾堡身上榨取更多的剩余价值。
【比如你可以问问大皇子的势力究竟是怎样的,再比如他的收入组成啊,还有那些隐秘的资金流通,这些不都行吗?】
“你说的没错,这些都是对我很有用的情报,因为我不知道——但是你考虑到了我扮演的身份吗?”
克劳德感觉有点伤脑筋,这小家伙怎么感觉学自己学的有点矫枉过正了,之前策划怎么让夏尔效忠的时候也是……还是说面对未知领域时,会不由自主的保持追寻更深层次的好奇心,是生命体的共通弱点?
【啊……身份……】
“对,我扮演的可是帝国情报局,而且是对对方的行为了如指掌,这才是我短短几句话就将原本情绪激动的他彻底击垮的原因。你说的那些情报,确实是我所需要的,也是能对我有用的,但是作为我扮演的身份来说,这些应该都是早就被帝国情报局掌握的情报了。”
【……】
“我说过,不要小看任何一个人——嗯,奥古斯都这个棒槌不算。我遇到的人,至少绝大多是都是聪明人,只是我站在他们更高的层次,用更深远的眼光压垮了他们的思维,但是一旦我回落到与他们对等的层次,我也没把握说能糊弄住他们,毕竟我只是一个人,而且我也没有一个情报局可以帮我收拢情报。”
克劳德停下脚步,摸出钥匙将自己家的门打开,格奥尔吉已经将寝室收拾好了,因此他谢绝了自己队长的邀请,一个人住进了107寝室。
“一旦我开始向他索要这些情报,瞬间就会让对方开始思考,为什么我会需要这些情报——当我的问题重新回落到对方所在的层次,那么就很容易被对方看出破绽。”
【……我好像明白了,其实古腾堡一直是在自己吓自己,你在发现他并非是那种城府极深的角色之后,就用对帝国的伤害在恐吓他——这是只有对爱国者才有效的话术,假如他一点都不在乎帝国,那么当然也不会在乎自己的走私究竟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所以你一直在强调对方所造成的损失,迫使对方内疚,遮断对方的思维。】
“正确,所谓只要我没有道德,你就不能道德绑架我,而古腾堡先生显然爱国之心未泯,一腔热血难凉——那么与其让对方继续在痛苦中折磨自己,不如让我来帮他解脱吧。”
克劳德轻笑着,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他没有点燃任何一盏油灯,整个房子里漆黑一片,甚至看不出有人住在里面,而透过厨房的窗口,外面热闹的街市上人声鼎沸,光明和烟火从这里慢慢流进这栋毫无生机的建筑。
“他是一个有道德的人,只是现在被痛苦和绝望遮蔽了双眼,所以没必要再多说什么了,现在的他需要的是一个引导他的人,而我,给不了他应该得到的引导,因为我并不热爱帝国,也没有值得我牵挂的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