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奶奶何氏侧身躺着,头靠在自己的右手肘上,笑看着他,眼眸里都是全心全意的爱恋,“三爷,那边如何?”
袁三爷侧身将她搂住,微叹气,“舅兄许真是走了海外。”
何氏神情怔忡,好半天,才从她嘴里吐出话来:“他竟然真敢!”
袁三爷见她颇有失落感,“岳父许是被瞒在鼓里。”
何氏摇摇头,“不,若真走海外这条路,必不是他一个能作主的事,必得我爹同意,没有我爹,我如何能使唤得动人手;这些年来瞧着我爹像是真不沾手何家的生意,都交与我那几个兄长了,我娘曾经说过我爹最最看重银子,这家业他怕是放不下的。”
这话却让袁三爷一惊,到后来不由苦笑,“岳父真是宝刀未老,依旧雄心在胸呀。”
何氏也苦笑,她虽是家中嫡母,商户人家嫡母与庶女没甚区别,都是家里用来联姻的筹码,她还好些,嫁了这袁三爷,那些个庶妹们都成了后院的小妾,有的在后院里生根发芽,有的是香消玉殒。“我爹心大着呢。”
袁三爷到底是男人,也懂这男人的心理,无非是权与钱,他因自幼长在侯府,却是不得宠的庶子,早就看透了人生百态,才能这般儿平静。“大舅兄让我出两万两银子,入他的生意呢,这生意是一本万利,风险也是极大,我心里思度着正是那海外之生意。”
何氏也点头,“你且叫林福别将信交给我父,不如交与我母亲。”
袁三爷有些疑惑,“缘何不劝说岳父,要将信交与岳母?”
何氏心中早有决断,何家一门她只最亲近母亲,她母亲多年来因着未给何家添个儿子,早就心灰意冷常伴青灯古佛,若是她晓得何家即将倾覆不知会有何举动,“让林福亲自将我的话带给我娘,且问问我娘,如若何家倒了,我在京中还有没有平安日子可过!”
袁三爷瞬间眼里一湿,紧紧地搂住何氏,不无哽咽道:“这些年可苦了你了!”
何氏微微漾开笑脸,“有三爷在,妾身不苦。”
待一天亮,袁三爷再次使人去追林福,并将何氏的话吩咐那人,让那人务必将一句不漏的都交待给林福,待得这事办完后,他就前往傅冲傅先上府上,未料得大清早地女儿竟然堵在他书房门外。
他当下就抱胖乎乎的袁澄娘,“五娘,可用过朝食了?”
袁澄娘用力地点点头,“爹爹,女儿想跟您去傅先生那里。”
袁三爷是个宠女儿的性子,这女儿又是如今惟一的孩子,他笑着抱着女儿转了个圈,“行,就随你的愿,就带你出去再走一回。到了傅先生府上,不许闹脾气,可省得?”
袁澄娘还乖乖巧巧地应了声,“女儿省得。”
见女儿这个乖巧的样子,袁三爷就心有满足,想着若是妻子再生个女儿也不错,两姐妹相亲相爱,有他这个当爹护着也不错;他最想有个儿子,这儿子能顶得起家来,同他这个当爹的一样,都护着澄娘。
傅府离得闹市有些远,袁三爷早将手头的事儿都交还给大管家手里,他再也不用为着侯府的琐事跑东忙西,老忠勇侯爷还真给了他个清静日子过,但也是有条件的,让他就自个儿往上奔,侯府帮不了他一丝忙,他将来能不能行,全看他自己。
袁三爷早就习惯了老忠勇侯爷的冷待,心里到底是寒透了,这一回,他到因着老忠勇侯爷冷待他而高兴着,他也不用把那迂腐的四弟真拉到傅先生面前,他自个费尽心思拜的师傅,怎么能轻易地就让与那四弟呢。
他四弟有姨娘在,在老忠勇侯爷在,他袁三有什么!他自己挣出来的东西,谁也不能自他手里夺走,便是这侯府的老忠勇侯爷与侯夫人都不成!未分家,不能有私产,权作是妻子的私产便是,他总要为三房挣出一条出路来。
袁澄娘乖巧地坐在马车里,轻轻咬着她爹亲自叫人替她准备的糕点,见袁三爷沉默地坐着,脸色微沉,她猜得出来她爹许是有心事,吃完手里的糕点,她拿着帕子将自己的手擦干净,才抬眼看向袁三爷:“爹爹,大舅舅待女儿不错呢。”
袁三爷将视线落在女儿身上,见女儿笑眯眯的小模样,低头露出笑脸,“他像极了你外祖父,生意人嘛,都是面面俱到,哪一处都不会落下。”
袁澄娘一听这话就有不对的感觉,前些日子她听着她爹的话,对她外祖父的评价并没有这种不对的感觉,她张大眼睛,突然间想通了一件事,“爹爹,大舅舅是外祖父的儿子,当然是像极外祖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