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下，天色墨蓝，古城昏黄，凄风渐起，沙平残云。
贫瘠的死海边，黄土白石，生冷如冰，雪冻芦苇，寒影无声。
枯萎的小坡上。
银发的男人站在海边，一袭长衫随脚下的枯苇蹁跹，一对眼眸冰清，俯瞰着远方的圣城，像是在俯瞰众生，眸中凝望了几世的清愁。
身后。
所罗门轻轻抚着飘晃的芦苇，华丽的长袍穿过苇丛，静静地站到了他的身后。
残阳如血，两人一起，眺望着整个死海，长衫长袍随风狂舞，身体巍然不动。
很久。
“圣殿已经建成，你需要尽快离开这里了，老师。”所罗门缓缓开口，平淡的声音带着几丝关切，混入了风中。
尼奥斯沉默片刻，微微颔首，直面冷风，道：“不行，仪式的最后一步还没有完成，我不能离开。”
所罗门微微皱眉，捏了捏拳头又松开，“实现永生的魔术，甚至魔法都有很多，为什么一定要选择这种呢？”
“信仰的力量并不会消失，只会慢慢地随着时间转移到我的身上，”
尼奥斯面无表情，“一旦我依旧存活在这个世界上，那么随着信仰建成，我就有可能成为世界表侧唯一的神灵。”
“这样难道不好吗，你去成为新的神，你去统治一切？”
所罗门语重心长地问：“因为你有这个资格，也有这个智慧，你比任何神灵都更像神灵。”
“人类还年轻，在成长起来之前，任何神都可以轻易的毁灭他们，奴役他们。”尼奥斯说。
“但你不会，我相信你！”
“不，那世界外侧的最后一个牢笼，就是为我打造的，”
尼奥斯断然反驳，语气生硬如铁，“我必须让自己离开这里，因为这不仅仅是为了监视诸神，
更是为了防范自己，哪怕我有百分之一的可能背叛人类，那么也必须当作百分之百来看待。
这是我对自己的副策，是我用来防止自己背叛人类的最终手段，但也是必须存在的手段。”
话音落，长久沉默。
死海泛起微微的波澜，冷风吹散枯苇上的霜色。
残阳销退，暮色如青墨般浓稠。
所罗门咬了咬嘴唇，轻声叹息：“他们的刺杀计划已经开始执行了，你会死的。”
尼奥斯远望天际，紧抿着嘴唇，长长的睫毛上沾染几点白雪。
“我现在的年纪，比我上辈子死的时候都要长，”
他无声地一叹，神情怆然孤寞，“国破家亡，我的故乡早已无法回去，我新的家国也悉数湮灭，亲人和友人一一逝去，
如今最后的神系也濒临灭亡，神代也即将结束，我的大仇已经得报，
而眼下，这是我唯一能为未来的人类所能做的，而这也将是我的遗产。”
所罗门闭上眼，深深呼吸，平复激荡的情绪，“所以杀神千年，为人类指引道路千年，这些都毫无意义吗？”
“人类并不需要指引，从来都不需要，”
尼奥斯轻微地翘了下嘴角，黑眸幽深遥远，“也许他们会犯错，他们会摔倒，但他们也需要犯错，也需要摔倒，
因为不管要走过多久的长路，所经历的一切，最终都会帮助他们超越神灵，创造出神代也未曾拥有的奇迹。”
他顿了顿，“而我也一直这么坚信着。”
“不是他们。”所罗门忽然说。
“嗯？”尼奥斯少有的疑惑。
所罗门扭头看着他的双眸，微笑，“而是我们，我们也是他们的一员，也是人类，难道不是吗？”
尼奥斯怔了很久，避开了他的注视，没有回答，而是无声地摇了摇头，无声地轻笑。
所罗门看了他很久，收回了视线，远远地看向了耶路撒冷的方向，看见神圣古城的影子。
“很失望吗，没能成功劝说我？”尼奥斯低声问。
“作为学生，没能劝老师离开，没能拯救你，的确会有些失望，”
所罗门摇摇头，轻声说道：“但至少你让我有了勇气，去做出和你一样的抉择，
你之前对我说过的‘师者传道’，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吧？”
“因为我的原因，这里的土地被诸神诅咒，土地贫瘠，湖水咸渍，
在你死后，耶路撒冷更是注定陷落，以色列王国也注定衰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