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客厅之中,地面上凌乱的血迹一直延伸到了洗手间里,而在洗衣机旁放着的水盆当中,渐渐消去的洗衣粉泡沫下,便显露出一层浑浊的血水。
那浸泡在水中的衣服明显已经被洗得褪色了,却依旧层层叠叠着褐色的痕迹,可见究竟被鲜血染了多少遍。
双氧水和蛋白酶洗衣粉,都是为了能够彻底清除血渍。
“你……杀了……呼噜……我?怎么……呼噜……怎么可能……我……”
梁锦看着眼前缓缓靠近自己的青年,完全僵在了原地,一些消失的混乱记忆正在以片段的形式闪现在他脑海中。
客厅、天花板、剧痛、窒息、微笑……
而此刻的他,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的体面中年人模样,半个脑袋都像是被割下来的痔疮肉一般,血肉都外翻了出来,而本该长着脑子的地方,则爬满了细小的密密麻麻的眼球,正中央则是一根平滑的粗硕血管,向外露出了软塌塌的一截。
这根血管的口子和内部一起收缩着,正发出沉重且粘滞的呼吸声,又好像是在吞咽和着大量口水的浓痰。
梁锦方才在黑暗之中发出的种种声音,正是因为血肉皮肤外翻,露出这根血管的缘故。
这梁锦变化后的样子邪异恐怖,但槐序已经心中了然,这似乎正是在模拟梁锦当时被割喉后挣扎的声音和模样。
要问他为什么知道……他听着还算耳熟。
见这头似乎是由梁锦怨灵变成的怪物对这件事情倒是很惊讶,非常不敢置信的样子。
槐序微笑着转了转手里的短剑,淡淡道:“诚如你所言,朋友之间,总该要互帮互助的。”
梁锦仍旧似乎无法理解,转了转僵硬的脖子,目光死死盯着槐序:“你……呼噜……你是好人,你是好人,你明明是……呼噜……好人。”
他执著的点有些奇怪,不过槐序很有耐心地解释了:“你自己不是也还记得么?”
梁锦的眼睛里渐渐充满血丝,颤抖地捂住了自己的脑袋:“记得……咕噜……什么?记得什么?!”
槐序看向那巨大的血色符文阵图:“我的献祭仪式正好缺了一个材料,那便是‘始作俑者的喉骨’,那天你上门说要感谢我,我问你‘那你愿意付出什么来感谢我’。”
“你说‘这三十八年的基业就是我这辈子的所有,所以就算是要我的性命,我也能豁出去帮你一次’。”
槐序又看向梁锦,语调中甚至带着一丝礼貌:“你是这么说的,于是我就取走了你的喉骨。”
他理所当然地道:“作为好朋友,就是应该互帮互助的,我帮了你一次,那么你也应该帮我一次,何况那是你自己允诺的谢礼。”
梁锦睁大了眼睛,似乎完全无法接受,他脑袋上那些外翻出来的眼睛也开始胡乱颤抖,血管“啪嗒啪嗒”地剧烈开合。
但记忆此时已经完全回归,这正是铁板钉钉的事实,他突然感觉到了比此时肺腑中灼烧般的饥饿更加炽烈的无名怒火,大声怒吼道:“就因为这个?你就杀了我?!”
他竟然显得有些崩溃,几乎目眦尽裂,语无伦次地道:“我们不是朋友么?!你……你是好人啊!我一直觉得你是好人,你是朋友……我这辈子相信过的人不多,到如今更是只有你一个,你怎么,怎么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