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城市稻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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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清晨黄昏/也爱秋天的枯萎/化作一片昏黄/爱情早在回味里变味/不要惊扰那梦/你继续睡]
  
  再醒过来时,发觉自己正躺在一间陌生房间的沙发床上,身上盖着一床薄薄的毛巾毯。我揉了揉仿佛要爆炸般的太阳穴,抬眼打量起这间房。此刻房内光线略显昏暗,有风缓缓吹拂开垂下的窗帘,夕阳柔和的光线透过被掀开的窗帘一角照射进来,跟着那束光,我涣散的视线最终定格在房间角落书桌前的男子身上,他微微低着头,正翻着一本杂志。一缕缕淡金色光芒在他身上跳跃,从我的位置看过去,只能看到他的侧面,有着清冽坚毅的轮廓线,长而浓密的睫毛在光圈映衬下洒下一片淡淡阴影。
  
  “你醒了。”他忽然抬头,朝我直直望过来,他的声音低沉而略显沙哑,在这片静谧的空间中有一种不真实的恍惚感。
  
  我怔怔地点头,整个人还处于一种混混沌沌的状态中。
  
  “这里是美术馆的休息室。”见我张望,他解释道。
  
  我从小沙发床上坐起来,闻到一股风油精的味道从自己的额部、颞颥部散发出来,凳子上搁了清水与毛巾,旁边还有一盒藿香正气水。
  
  先前的记忆此刻在脑海里慢慢复苏,猛地想到我在晕倒之前,是被一双手臂接住……那么……是眼前的这个人?
  
  “你中暑了,现在感觉好点了吗?”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
  
  “啊?好多了……那个,先前谢谢你的怀抱……哦不,谢谢你救了我。”在一丝若有似无的轻笑声中,我恨不得咬自己的舌头!
  
  “不客气。”他说。
  
  然后是片刻尴尬的沉默。
  
  猛地想起什么,我掀开毯子抓过茶几上的包说了声“谢谢,再见”就往外跑,出门之后循着走廊墙壁上的指示牌一路急促地奔跑,下楼,拐了几个弯,然后一路狂奔到美术馆最大的那个展厅。可此刻的玻璃感应门已停止工作,透过玻璃门,看到画展宣传海报上写着开展的时间为8:30—17:30。
  
  我颓丧地蹲下身,大口喘着气,阵阵昏眩袭击过来,胃里翻江倒海,我冲到垃圾桶边,却一点东西都吐不出来。
  
  真累啊,身上力气全失,我坐在垃圾桶旁,看着夕阳慢慢沉到天的另一边,脑海里纷杂的思绪如同此刻胃里的翻腾,无论怎样努力,也找不到出口。
  
  坐了许久,脑海里有个念头忽然涌现,我又沿着原路返回先前的休息室,可里面的人已经走了。
  
  原本想同那人打听下的希望也最终落空了,叹口气,我转身离开。
  
  街边霓虹闪烁,喧嚣的夜在拥挤的车流人流中开始了。我实在没有力气再去挤下班时分的公交车,等了好久,才拦到一辆出租车,任身体瘫在柔软的座位上,然后从包里摸出手机,拨通了蔚蓝的电话。
  
  “夏至回来了。”
  
  “什么……西曼你说……什么?”不知是信号偏弱产生的电波问题还是怎样,我竟然听到蔚蓝的语调里带了浓厚的颤抖。
  
  “夏至回来了。”我轻声重复一遍。
  
  然后,我听到电话那头“哐当”一声重响。
  
  “喂——喂——蔚蓝?”
  
  回答我的是一片忙音。我轻轻闭上眼,没有精力再去多想其他,整个脑子里挥之不去的全部是展厅里《珍妮》那幅画带来的震撼与谜团。
  
  你有没有过这样的时候?当你费尽心思想要得知某件事情的答案,可无论你怎样努力始终抵达不了那个真相内核的所在,它仿佛蒙上了一层又一层神秘的面纱,当你以为揭开这一层终于可以窥见真相时,却在你睁开眼时又冒出新的一层,直至你心力衰竭。
  
  我在美术馆蹲了一天又一天,像个守株待兔的傻瓜,直至那场画展结束,却始终无缘见到江离。我问过美术馆里的工作人员,可他们都无法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有说江离本人没有回国,负责接洽这次展出的是他的家人;有说江离似乎在画展第一天现身过,又马不停蹄地飞回了里昂……画展的最后一天,我看着来回穿梭的工作人员将墙上的那些画小心翼翼地取下又小心翼翼地包装好,仿佛看着与夏至有关联的最后一点希望也被打包装走。心里是无可言说的失落,以及无力感。
  
  我没等到那个叫江离的男生,反而等来了妈妈担忧的眼泪。
  
  那晚从美术馆回家,刚打开门,就看到妈妈与蔚蓝坐在沙发上轻声说着什么,见到我,声音立即顿住,两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望过来,神色复杂,妈妈的眼睛里有泪光微闪。
  
  我望向蔚蓝,见她眼神闪烁,嘴巴张了张,最后低下头去。我在心里叹息一声,也有点生气,没想到,蔚蓝竟然……
  
  “西曼,蓝蓝说的都是真的吗?”妈妈的声音微微发颤,望向我的眼神里有心疼、担心,以及自责与内疚。
  
  “妈妈,对不起。”我跑过去蹲到妈妈身边,纵使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解释,可开口时却化成一句道歉。此时此刻,我能说的,大概也只有一句对不起。我没想到蔚蓝会违背我们之间的约定,将这件事告诉妈妈。
  
  “西曼……我与阿姨都希望你去看心理医生。”一直沉默的蔚蓝开口道。
  
  我跳起来,退后两步,瞪着蔚蓝,我想我的眼神一定是又失望又难过的:“蔚蓝,我以为你一直是最了解我的人,我以为哪怕全世界的人都可以不理解但你一定会!”
  
  “西曼……”妈妈走过来试图拉我,却被我避开了,我看着她:“妈妈,连你也觉得我有病吗?”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妈妈说着声音里已带了哽咽,“可是你做出这么疯狂的举动……你知道我有多心疼多难过多内疚吗?”说着眼泪就落了下来,“都是我,都是我……如果我多留意一点,你就不会这样……”
  
  “妈妈……”这世上,我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妈妈的眼泪。从我懂事以来,就很少看到妈妈哭过,她一向是很坚强的女人,工作那么忙碌可从未因此而忽略过我,学校的家长会,她没有哪一次缺席过。家里的条件并不算特别好,可她一直竭力给我最好的生活。我知道,妈妈是想要连同那份缺失的父爱,一并弥补给我。
  
  “我去,妈妈,我去。”如果能令她安心一点。
  
  “真的?”妈妈又是一阵哽咽,慌忙掏出手机,“我认得一个相熟的心理医生,西曼你别害怕,就当成是朋友间的聊天一般好吗?”
  
  我在心里苦笑,当成朋友间的聊天?能够吗?不,不能!
  
  忽然间感觉好累,再也不想开口多说一句话,起身回卧室时蔚蓝忽然拉住我的手臂,在我身后轻轻说:“对不起。”顿了顿又说:“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必了。”我挣脱她的手,没有回头,声音冷淡。
  
  她又跟着我进房间,一直追问我关于“夏至回来了”那句话的含义,被问得烦了,我没好气地冲她低吼:“一个神经病说的话,又何必当真!你就当是我的幻觉行吗?”
  
  蔚蓝的眼神黯了黯,可很快她又冲我扯出一个勉强的笑,说:“那你早点休息吧,我先回家了。”
  
  她走得很急,我想追出去,可心里堵得慌,脚步生根般迟迟没有挪动。
  
  那一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莹白的月光照进来,透过窗户一格一格地洒在地板上,我侧着身子怔怔地望着那一束束光发呆,想到妈妈说的那个姓纪的心理医生,他是妈妈的大学校友,在本市业界颇有名气,妈妈说他一定可以帮助到我。可再有名气又怎样呢,我并不需要!若不是为了妈妈……唉!
  
  纪医生的心理诊所隐匿在闹市中的一条小巷子里,这条巷子有着这座城市少见的青石板路,沿路两排细细的杨柳树一直延伸到路的尽头,路旁有许多装修别致的商铺,服装店、咖啡厅、雅致的书吧等等。这样炎热的天气里这里却仿佛是另一个世界一般,幽静清凉。
  
  我握着妈妈写的地址,找了许久问了好几个路人才找到这里,本来已有些许的不耐烦,可在踏入小巷的第一秒,心里的烦躁便被欢喜所取代。在这个城市生活了十几年,我竟然从来不知道还有这样一条美妙的巷子。
  
  我循着一个个门牌号码找过去,心想那个纪医生还真是很会挑地方呢,这样幽静的环境,对治疗心理疾病,想必会事半功倍吧。
  
  我站在心理诊所的楼梯前,深吸口气,在心里对自己说,没什么的西曼,不要害怕!然后朝三楼走去,刚上几个台阶,一阵强烈的风从耳边擦过,紧接着眼前冒起了无数星星,然后才感觉到一阵钻心的疼痛自脸颊传来,我痛呼一声,伸手一摸,手指上沾染了鲜红的血迹。回头去望,我看到楼梯口一抹高大的身影一闪而过,而后听到摩托车发动引擎的轰鸣声,我顾不得疼痛,捂着脸颊飞奔下去,却只看见摩托车飞扬的尾气以及越来越小的一个头盔。
  
  我咒骂一声:“混蛋,你最好祈祷老天别让我再碰见你!”该死的,撞了人竟然装作若无其事!鬼知道那家伙穿的什么衣服,袖子上竟然有凶器!
  
  我脸颊上的伤口其实并不深,但血迹蜿蜒而下,看起来有点可怕,当我走进心理诊所时,前台的女子吓得尖叫了声。
  
  一个中年男人闻声而出,他不悦地说:“miss黄,这里需要安静。”语气很轻,却不怒自威。女子忙说了声抱歉。
  
  他转过头看了看我,然后扭身回了房间,拿了一只医药箱出来,二话不说就将我拉到沙发上坐下,取出棉球与药水,为我处理伤口。
  
  他的动作很快,却又十分冷静有条理,动作也很温柔。我有点愣愣的,直至皮肤上的刺痛令我回神。我眨了眨眼睛,微微抬眸,就看到他颤动的睫毛与皮肤上的纹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令我有瞬间的恍惚,那种感觉很温暖,就像是……像是,父亲的感觉。
  
  “好了,西曼。”他忽然起身,一边收拾药箱一边冲我笑了笑。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你跟你妈妈像一个模子印出来一样。”他伸出手,“你好,我是纪睿,你可以叫我纪叔叔,当然,也可以直呼名字,”他眨眨眼,“这样,就不会时刻提醒我我已经老了。”
  
  我愣愣地跟他握手,心里却在想,哪有呀,从小到大,我听得最多的就是“西曼一点也不像妈妈呢”,纪睿竟然说我与妈妈像一个模子印出来般,他的眼光……真奇特。
  
  “脸怎么回事?”他又开口。
  
  “被一只没教养的野猫抓了!”我愤恨地说。
  
  “现在小野猫也这么聪明吗,专挑漂亮的脸欺负?”他挑了挑眉。
  
  我“扑哧”笑了,心里的郁闷一扫而空,真要命,是不是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女孩子都喜欢被赞美呢?
  
  也是在那一刻,我忽然喜欢上纪睿,哪怕他是以我十分抗拒的心理医生的身份出现在我生命中。那种喜欢,与爱情无关。我喜欢他年近中年依旧英俊,他的风趣,他的细心体贴,他的睿智。我心目中的父亲形象,就是纪睿这个模样。
  
  “我没病。”我直直望着他,很平静地说。
  
  “嗯,我知道。”他也望着我,“青春期的爱情,就是用来疯狂的。”
  
  那一刻我简直想要握住他的手,说一百句谢谢。
  
  “那你疯狂过吗?”不知道为什么,我完全把纪睿当作了年纪相仿可以任意聊天的朋友了。
  
  “自然。”他笑了笑,不愿多说。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像我以为的心理医生那般,对我诸多提问,然后一副救世者嘴脸给你一条又一条照本宣科的建议。
  
  我窝在他工作间那个柔软的大沙发里,吃了许多miss黄亲手烘焙的绿豆饼,喝了一杯香浓的茉香奶茶,后来不知不觉睡着了,似乎还做了一个香甜的梦。第一次,我的梦里不再是暗夜中没有尽头的河堤与寒冷刺骨的冰凉。
  
  再醒过来时,窗外已是华灯初上,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台灯,纪睿正埋头伏案。我轻轻推开玻璃门,站在阳台上往下望,小巷里的路灯是那种轻柔的白,一盏盏掩映在杨柳树下,散发出的淡淡光华令人心里忍不住变得柔软。
  
  忽然,我的目光被不远处一家咖啡吧门口一对相拥的男女的身影吸引过去,男人走在右边,揽住女人的肩膀,他正偏头对女人说着什么。尽管隔着长长的距离,尽管只是偏头一刹那,尽管灯光不是很明亮,但我还是看见了那个男人的面孔,好像是……蔚蓝的爸爸。可他拥住的那个女人,却不是她妈妈……“睡得好吗?”身旁忽然响起纪睿的声音,我怔怔地偏头,再回头时,咖啡吧门口的身影已经不在了,我揉了揉眼,再看,还是什么都没有。
  
  “怎么了?”
  
  “没事,我要回家了。”我掐了一把手臂,在心里告诫自己说,大概是刚睡醒时的幻觉,嗯,一定是幻觉!蔚叔叔对阿姨那么好,怎么可能呢。
  
  已经很晚了,可我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犹豫了很久,终是爬起来打开手机拨蔚蓝的电话。可反复拨了好几次,始终提示不在服务区。
  
  愣了愣,我转拨给了亚晨。听了很久的铃声在我打算挂断时终于变成他迷蒙的声音:“盛西曼你是猪啊!这么晚打电话!”
  
  我翻了个白眼可想到他又看不到,改用吼的:“你才是猪!才十二点好吧,夜猫子罗亚晨什么时候从良了?”
  
  “滚!老子最近熬夜画画画得手抽筋,浑身骨头都要断了!”他叫,“什么事呀?”
  
  “蔚蓝电话怎么老打不通?”
  
  “她们全家去日本旅行了呀,你不知道?”
  
  “噢……不知道。”其实这两天她给我打过几通电话,只是都被我无视了,到最后甚至直接挂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