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气味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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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松节油的气息,是属于你的独家气味,感谢这些记忆的线索,让我再次遇见你。]
  
  苏灿再次睡了过去,好看的眉毛微蹙着,它们倔强地扭成一堆。她侧身,蜷缩成一团,双手紧紧地揪住被子。那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一种表现。
  
  我悄悄拿过她的手机,从电话簿里抄出一串号码,存在自己的手机里。
  
  我站在病房走廊尽头,深呼吸几下,才摁下屏幕上那串号码。
  
  “喂,哪位?”电话接通,低沉的男音从那端传来,礼貌却冷淡。
  
  我犹豫了,不知道这样做究竟是对还是错,苏灿知道后是否会对我生气呢?
  
  “喂?”那言的声音响起。
  
  没什么的,又在心里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我实在不忍心看到苏灿这般痛苦的样子。
  
  “我是盛西曼,可以见一面吗?”我没有提及苏灿住院的事,想见那言也并非希望他来医院探望,而是想要与他谈一谈。或许你会觉得我很八婆,可作为苏灿的朋友,我真的想要拜托那言,若不能给予苏灿所希祈与需要的,那么请你离开。收起你所谓的不忍心伤害与温柔的关心,这只会带给她更多的伤害。
  
  “现在?”他略微迟疑。
  
  “嗯。”我顿了顿,又说:“如果你不方便出来,我可以去找你。”
  
  “我确实有点不方便。什么事?”
  
  “你在哪儿?”既然已经开始了,索性做到底吧。我咬咬牙,边问边下楼。
  
  “……家。”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无奈。
  
  “家在哪儿?”我继续问。
  
  等了片刻,他才说了个地址。
  
  “你在家等我,哪儿都不要去。”说完我就挂掉电话,生怕他拒绝我。我拜托护士先帮我照看病房里的苏灿,想了想又将亚晨与我的手机号码都写给她,才安心离开。
  
  出租车一路北行,缓缓穿行在夜色与霓虹交织的城市空间,风从洞开的窗户吹进来,将我先前的热血与冲动吹醒了几分,我又开始矛盾起来,甚至想叫师傅掉头回医院。可最终,车还是稳稳停在了那言住的小区外面。
  
  通过保安的询问与登记,乘电梯上15楼,我站在他家门口摁门铃,才响一声,门就开了,我打量那言的表情,他神情中似乎有点无奈,却没有生气,我稍微安心。
  
  “抱歉,这么晚来打扰你。”我说。
  
  他微微笑,语气温和:“没关系,进来吧。”
  
  不知是从前没有注意还是真的是第一次看见那言笑,他笑起来很好看,浓眉弯起,嘴角轻轻上扬,让人觉得温暖。那也是我第一次仔细打量那言,心里禁不住想,是这样清朗而英俊的男人呢,也难怪苏灿迷恋至此。
  
  我跟在他身后走进去,抬眼环顾这间屋子。客厅、卧室、厨房敞开在一个大的空间里,全开放式,一目了然。地方不大,但空间设计得很合理,装修也极为简洁精致。茶几上放着两杯喝了一半的饮料,似乎这里有客人来过,刚走。而客厅靠落地窗的一角,摆了一张很大的桌子,此刻台灯亮着,桌上铺展开一张长长的白纸、铅笔、尺子等绘图用具。
  
  听苏灿提及过,那言是一名飞机制造工程师。当时我还特膜拜地说了句,哇,造飞机的呢!
  
  “喝点什么?”他问我。
  
  我收回打量的目光,说:“哦,不了,谢谢。”我顿了顿,说:“抱歉打扰你了,我找你,是因为苏灿。”
  
  他大概早已猜到我的来意,没有惊讶,只是脸上的笑意慢慢敛去了,轻叹般地说:“西曼,有很多事情你不了解。”
  
  我咬了咬嘴唇,说:“我是不了解。我来,只是想拜托你,既然你不爱苏灿,就离她远一点儿吧,别再给她一丁点的希望。我看她那么折腾伤害自己,真的很心疼,很难过。”
  
  他望着我,良久才说:“你是真的很维护苏灿呢。”
  
  “我把她当作姐姐。”我说。
  
  “有你这样的朋友,苏灿很幸运。”他说,“可是西曼,我们之间的事,你以后不要再管了。这也是我的拜托。
  
  ”
  
  我被他看得有点心里发毛,是啊,感情的事,如鱼饮水,外人哪里有什么立场来干涉呢?我头低了低,心想,如果蔚蓝在这里,一定又得狠狠骂我吃饱了撑的多管闲事了吧。
  
  “抱歉。”我起身,懊恼着往外走。
  
  那言跟过来:“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以最快的速度跑出他家,重重关上门,将他的声音阻隔掉。
  
  夜凉如水,从那言家里出来后,我心烦意乱地沿着马路漫无目的地走。这一片是市中心较繁华的地段,车来车往,人流拥挤。我随着人潮穿越地下通道,站在出口处愣了愣,然后往左边走,拐进一条小吃街。看到街边热气腾腾的食物,饥饿的感觉才一点点侵袭过来,从下午开始一直待在医院守着苏灿,我连晚饭都忘记吃了。
  
  越往小吃街的巷子里面走,才恍惚地记起这个地方以前来过,与夏至一起。他对这个城市的每一条街道、每一条小巷都无比熟悉,他不喜欢坐在画室里面对冰冷木然的石膏像,或者是蔬菜瓜果,甚至傻傻摆着固定姿势的人像模特埋头苦画,他的速写本上永远都是流动且鲜活的画面,一帧帧生动的人间百态。
  
  他曾牵着我的手走过这个城市的诸多小巷子,他寻访独特的风景,而我的目光,永远停留在那些色香味俱全的各式美食上。因此,他常常敲我的头说从来没有见过比我更爱吃的女孩,还取笑我“你是猪啊”!调侃归调侃,但马上掏出纸巾帮我拭去嘴角的油腻,他手指带着松节油的气味,混淆着食物的芳香,一起蹿入我的鼻腔,成为属于他的抹之不去的独特气味。
  
  在一碗汤圆的热气蒸腾中,那些记忆中璀璨的片段一点一点在心里复苏,吸了吸鼻子,将一枚饱满的豆沙汤圆塞进嘴巴里,暗笑自己这是怎么了,真是越来越矫情了。
  
  抬头,目光忽然被小吃店玻璃外一闪而过的一抹身影吸引住,那个人……我晃过神来时,他已走出好远,我抓起包就追过去,嘴里喃喃:“夏至,夏至……”
  
  我慌乱地在小巷子里拥挤的人潮中穿梭,拨开一个又一个挡在我前面的人,眼睛睁得老大,前一刻的影像迅速倒带:深蓝色卫衣,黑色牛仔裤,黑色棒球帽,双手随意地插在口袋里,微低着头走路,懒洋洋的模样。这是刚刚从我眼前走过的人的装扮,也是夏至惯常喜好的装扮,连手插在口袋中的姿势都那么像。
  
  可为什么一眨眼他就不见了呢,我站在巷子里四处张望,没有,没有,还是没有。我一路疯跑出巷子,站在一个十字路口踮脚张望,可熙熙攘攘的人潮里,灯火辉煌的街头,车来车往,汽车尾灯与霓虹交相辉映,照出无数张行色匆匆的面庞,却唯独没有我要找的那一个。
  
  我颓丧地蹲在地上,双手掩住面孔,喘着气。
  
  等缓过来了,我起身,朝马路对面的公交站走去,神色恍惚,没注意马路对面的指示灯已经转为红灯,当我反应过来时,汽车喇叭声已经很近很近了,炫目的白光刺进我的瞳孔,我睁大眼,心里知道应该马上跑,身体却僵硬了,动弹不得。
  
  电光火石间,感觉到一阵强风从我耳边呼啸而过,手臂被人拽住,身体在空中旋转一个圈,而后被拉入一个怀抱里。
  
  那一刻,本应有的譬如惊吓的情绪却在瞬间消失殆尽,我紧紧拽住那个人的衣襟,好像拽着什么珍宝。我的脸还埋在他的胸前,鼻端传来的气味,是那么熟悉的气味,独属于夏至身上的淡淡松节油的气味……我抱住这份气味,不肯松手。
  
  “你……还好吧?”头顶传来迟疑的询问,不是那个我熟悉的声音,而是全然陌生的嗓音。
  
  我一个激灵,从他怀里弹开,退后两步。
  
  他的身影慢慢变得清晰,是他!刚才我一直在追的那个深蓝色卫衣与黑色棒球帽。借着路灯,这一次我终于看清楚他的正面,仔细看,他与夏至长得并不像,可他的眼睛与夏至的眼睛那么相似,以及他身上的气质与感觉,真的真的让我恍惚以为他们是同一个人。
  
  我想起他是谁了,我曾见过他的照片。
  
  我正想开口询问,却被他忽然抓住了手腕,他神色十分惊诧,那惊讶里还带了点欣喜,他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抚摸我的脸颊,在半空中又停住了,他皱了皱眉,手指转了个方向,摁住胸口。
  
  一切转变得太快了,我还愣神中,拽住我的手腕的手忽然松开了,我看着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神色很痛苦,呼吸困难。
  
  “喂……”
  
  我话还没说完,他整个人就朝我倒了过来。
  
  这就是我与江离的第一次见面,在如此混乱恍惚甚至狗血的情景下,他将我从危险的车流中救出,转瞬却晕倒在我怀里。
  
  有好心的路人拨打了120,在等救护车的时间里,江离昏睡在我身上,而我,尴尬地瘫坐在地上,动也不敢动。
  
  我手指按住隐隐疼痛的太阳穴,叹了口气,这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呀!
  
  我一直未曾放弃想要见的人,竟然莫名其妙地忽然出现在眼前,可满腹的疑问来不及问出口,他竟然直接晕菜了……
  
  这真是一个充满了狗血与奇遇的夜晚呀。
  
  救护车呼啸而来,将江离小心翼翼地抬上车后,那护士又一把将发愣中的我也拎上车,嘀咕一声说,家属赶紧跟上呀,发什么愣呢!
  
  刚想说我不是家属呀,可嘴皮动了动,到底作罢。
  
  除了狗血与奇遇,这还是一个“杯具”的夜。既然冒充了家属,就得做家属应当做的事。我在缴费窗口徘徊了片刻,摸了好几次自己干瘪的钱包,最后叹口气,又折回找那个护士,“可不可以麻烦你帮我去把刚推进去那病人的手机偷出来,哦不,拿出来。”
  
  护士小姐好奇地看了我一眼,但还是从置物箱里拎出来一个袋子递给我,“他的东西暂时都保管在这里了。”
  
  我取出了江离手机,翻开电话簿,拨了通讯录上“爸爸”的名字,电话关机。翻到“妈妈”的名字拨过去,可话筒里始终传出冰冷且机械的女声说着“暂时无法接电话转语言信箱”之类。
  
  我立时傻眼了,心想这什么父母呀,大晚上的个个都日理万机呢。
  
  正在这时,手机忽然响起来,屏幕上的来电名字显示为:小舅。我想也没想赶紧接通,未开口,那端已先说话:“到家了吗?”
  
  这个声音怎么有点耳熟?我也懒得管了,将事情简单陈述一番,然后挂掉电话,等待对方过来。
  
  当看到推开病房门而入的那言时,我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困顿得眼花呢,可揉眼再看,依旧是他。我觉得这个夜晚奇妙巧合到已近乎不可思议。
  
  我忽然也明白过来为什么在江离的画展上会遇见那言,并且他可以自由出入美术馆的休息室。
  
  那一次的画展江离身在里昂并未回国,画展一切事项都托付给他的小舅舅那言打理。
  
  那言看到我时,亦是满脸惊讶。
  
  我站起来,只是冲他笑笑,摊摊手,没有解释什么,此刻我实在已是精疲力尽了。将江离的随身物品递给他,我说:“他情况稳定下来了,没什么大事。我先回家了。”
  
  至于我心中关于《珍妮》那幅画的疑惑,下次再找机会问清楚好了,反正我已经存了他的手机号码。
  
  那言说:“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不太安全,我送你。”
  
  “哎,不用不用,医院门口很多出租车的。”我摆摆手。
  
  他伸出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听话。”语调轻柔如哄小孩儿。
  
  呃……把我当小孩子呀?我看了眼沉睡中的江离,也是,我跟他外甥差不多大呢!
  
  我看了下腕表,已经十一点多了,身体无比疲惫,最终点了点头。
  
  苏灿出院的时候也只有我与亚晨陪在她身边,亚晨没有将这件事告诉苏灿的父母,那言也并不知情。
  
  亚晨去办理出院手续的空当,我开始帮苏灿收拾随身物品,她安静地靠在窗台上点燃一根烟,窗口洞开着,有凉凉的风吹进来,我将外套披在她身上,瞪她:“你不要命了呀!”
  
  据护士说她住院的这几天依旧不管不顾地抽烟,护士警告她说:“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请有点公德心,这是公共病房!”她索性从三人间搬到了独立病房。
  
  她摸了摸我的头发,笑了笑,问:“西曼,亚晨是不是喜欢你?”
  
  我一愣,叹气道:“我也希望是呀,可惜啊,落花有情流水无意……”
  
  “什么呀!这小破孩竟然这么没眼光!”苏灿将烟蒂弹出窗外,“我帮你教训他!”
  
  我忍不住“扑哧”笑出来,倒在她肩膀上,既好笑又有点感动。
  
  她见我这样,恍然大悟过来,怒道:“你这死丫头,竟然逗我!”她伸手来挠我痒痒,我最怕的就是被挠痒痒,一边笑一边东躲西藏,最后两个人都倒在了病床上。
  
  亚晨办完手续回来时,看到原本清冷的病房里充盈了笑声与求饶声,我与苏灿已将战场从病床上转移到病房角落里,床上叠好的被子弄得乱七八糟,地板上丢了许多细碎的小东西,他愣在门口甚至怀疑是不是走错了病房。
  
  后来在苏灿书吧的小厨房里一起做饭时,他忽然没头没脑地冲我说了句“谢谢”。我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轻声说:“苏灿在我心中也是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