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你可知你方才斩杀的可是一位灵启境大圆满的炼气士。”
柳逆甫一苏醒过来，摇了摇晕乎乎的脑袋，耳畔便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老瞎子笑眯眯地正对柳逆，失明的双目当中剑气流淌，无形之中倒是增添了几分威严与神秘。
“老家伙，你差点害死我。”神色愤愤的少年郎，没好气道，眼神冰冷，气急之下甚至想破口大骂几句。
闻言，那老瞎子却不甚在意，搁之前他绝对会好好教训柳逆一顿。
“小子，你想如何感谢为师？”老瞎子一脸正色，也不害臊，脸皮之坚，可胜钢铁长城。
还感谢？！
柳逆听后，怒气上涌，再无顾忌道：“我谢你个大头鬼。”
差点把小爷害死，还要我感谢你，柳逆是上了贼船，认了个无良师父，误人子弟。
老瞎子也不气，嘿嘿一笑，面容猥琐：“你懂个屁，为师见你先天根基薄弱，苦心积蓄之下，才想出这么一个法子，让你越境杀敌，突破瓶颈。”
有此师父，三生有幸。
这老头的嘴上功夫，可混淆黑白，实在是厉害。
柳逆无力反驳。
打是打不过的，说也说不过。
顿了顿后，老瞎子苦口婆心道：“而且，这破地方的散修没几个好鸟，你杀了那厮，为民除害，不要有什么芥蒂。”
“不就是要我杀人吗？”柳逆识破老瞎子的鬼魅伎俩。
绕来绕去，最终还是回归到先前的杀人上。
涉世未深的少年，在老瞎子的布局下，与一散修拼死一搏……
一回想起那场恶战，柳逆思绪难寂，尤其是最后那堪称无解的一枪，无比骇人。
心有余悸的柳逆，目光一瞥，瞧见自己的手臂完好如初，全身上下的伤痕皆是痊愈，不免有些好奇。
“爷爷我大发慈悲，赏了你一颗仙丹，你小子身上的外伤内伤都已无碍，一颗仙丹而已，你也犯不着谢我。”
老瞎子摆了摆手，张口闭口就是仙丹，出手还真阔绰，不过仙丹的真假，可就难辨了。
原来如此。
柳逆还是道了声谢，不管怎么说，这老瞎子救了自己一命，若是没有那颗仙丹，自己估计够呛的。
脸色发红，老瞎子豪气干云，嗓门洪亮：“从今以后，你正式踏入剑道，吾辈剑修，虽千万人吾往矣。”
“为何这么说？”柳逆不解，挠了挠头。
老瞎子有些不耐烦道：“你已杀生，是一名合格的剑修咯。”
“为什么当剑修首先要杀人？”
柳逆还是那一句话。
闻言，老瞎子气恼地扯了扯自己颌下那两绺雪须，这臭小子怎么就这么轴呢，看样子没救了。
“小毛孩，爷爷事先提醒了一句，你所憧憬的外界，绝非净土。无论是江湖庙堂，还是山上域外，都隐藏着不为人知的阴暗。等你入了外界那个大染缸，到时候自然会知道的。”
“还有，成为剑修，与杀人无关。杀生，是剑修迟早都要迈出去的一道坎，世间哪有那么多为何，你若不平，大可拔剑。”
说到底，修道一途，无人可置身事外，独善其身，当中光明幽暗，未经事者，永远不知意。
浪费这么多口水，老瞎子可不管柳逆能够听进去多少，他记得，当初他的死鬼师父也是如这番言辞，听得自己云里雾里的。
“炼气士有境界之分，那剑修的境界是什么？”柳逆想起先前老瞎子的话，那下了地狱的干瘦汉子，是一名灵气境大圆满的炼气士。
咳了两声，老瞎子摇了摇头：“炼气士有诸多境界，譬如初境，灵启一境，又分初期、中期、后期。而剑修则不然，没有那么多虚名，为了省事，境界也如炼气士一样。”
可真够省事的。
柳逆禁不住腹诽一句。
“而且，由于某种缘故，剑修也得兼修炼气一道。”老瞎子脸色变幻，神色难明，又补充了一句。
“那么我现在是灵启境的剑修？”
“可以这么说吧，不过你现在只是灵启境初期。”
……
崎岖山道上，一位少年郎与一位目盲老者并肩而行，时而交谈，再无一丝生疏。
通过老瞎子，涉世不深的柳逆，了解了很多东西，眼界得以开阔。
途中，也遇到了不少散修与同辈人，对于一老一小，旁人并不感冒，尤其是那老瞎子，邋遢不说，那对眼眸甚是渗人。
这一路上，也没碰着不开眼的散修，上前挑衅。可并不代表，这一路就太平。炼气士间的生死之斗，柳逆屡见不鲜，有的是因为一颗稀贵灵果，有的只是因为一句狠话。
柳逆自嘲一笑。
到底是自己坐井观天，一叶蔽目，以前在天柳村的争斗，与之相比，宛如孩提时代的过家家，不过如此。
“小子，你前面那红裙子的小姑娘不孬，屁股够翘，你把她娶回家当媳妇，绝对好生养。”老瞎子猥琐地笑了笑，眉飞色舞，压低声音，对着柳逆说了一句浑话。
这老家伙，色胆包天，眼睛都瞎了，也不知道安生一点。
置若罔闻的柳逆，剑眉一斜，忍不住白了老瞎子一眼。
“咳咳。”老瞎子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人不风流枉少年，英雄难过美人关，阴阳采补之道，顺应天理，何乐而不为。”
呸，就你年轻时候还靠脸吃饭，真是恬不知耻。
色胚。柳逆异常笃定，老瞎子的形象已经在他心中彻底成形，不可更改。
在老瞎子看来，自己不过是姑妄言之罢了，却不曾想柳逆把他看扁了。
“再走一天，便可出荒墟咯。”柳逆吐了口浊气，浑身轻松，距离那道传送阵越来越近了。
老瞎子嗤笑一声，神色轻蔑，待到这个土包子真正了解到外界的情况后，相必再难笑出声来。
他一边抓痒，一边嘟囔着：“外界有什么好的，也就你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土鳖向往。”
无可奈何。
柳逆付之一笑，得了，懒得与这老家伙争论。
吼！
就在这时，一声浩大兽吼，穿云裂石，掀起阵阵音浪，滚滚如雷。
古木折断，巉岩横飞。
柳逆心中一悚，放眼望去，只见一头五指如勾，人立而起的黄毛大妖，正在与一名修士斗法，站况异常激烈。
灵力潮流汹涌，泄露出来的余波，便将重重叠叠的山脉震得胡乱惊颤。非寻常修士力可及之。那般动静，惊天动地，柳逆是初次观之。
黄皮大妖，顶着个生有独角，形如猿猴的头颅，嘴角初向外探出的獠牙锋锐如匕首，其气血充盈，手掌挥动间，发出惊雷钝响，可怕至极。
这头大妖前方，是一道红衣身影，翩若惊鸿，白皙修长的手上握着一把光泽莹润的玉骨扇，单单凭借那把精巧华美的玉骨扇，竟将黄皮大妖潮水般的连绵攻势通通化解。
惊鸿一瞥。
眸光一滞，柳逆得见真容，那道红衣，竟是一位翩翩佳公子。华服似火，那年岁不大的美少年眉眼带笑，白白净净的脸庞俊秀无比，竟是比好些女子还要俊俏几分。红衣少年笑容邪魅，头带玉冠，看得场外不少豆蔻少女眸起秋波。
为老不尊的老瞎子屏息凝神，脸色微微一变，这小鬼怎的找到这儿了，真是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小子，爷爷我先走一步，等会若是那赵…那少年问起来，你可要说没见过我。若你安全抵达外界，可入一学宫，砥砺修行。”
老瞎子神色颇为紧张，慌慌张张，给柳逆传音后，便不见人影。
还没反应过来，柳逆那不称职的师父已是溜之大吉，凭空消失一般。
对了，这老家伙光是忽悠我，可还没认认真真传授过几次……
莫名其妙。
神神秘秘的老瞎子，来也快，去也快，柳逆心中不免有些好奇，天不怕地不怕的老瞎子，为何会如此惧怕那个俊秀如女子的红衣少年。
红衣少年面前的妖兽，自然是一方兽王，凶威滔天，素来横行霸道。可，碰到这红衣少年，纵然是兽王，亦无计可施。势大力沉的招式，在红衣少年的折扇下，皆被轻松化解。
以柔克刚之技，四两拨千斤。
红衣少年身形如鸿，轻巧灵动，手中的扇子使得出神入化，看似绵软无力，实则变幻莫测。
所以，对上一头兽王，红衣少年依旧游刃有余，甚至是在猫戏老鼠。
柳逆自然不懂当中妙法神通，但他却在做想，若将红衣少年换成他，自己正面与一头兽王交战，绝对九死一生。
他现在刚刚踏入修炼的门槛，只是初境——灵启。而荒墟之地的兽王，最不济都已达到第二境辟海境，甚至还有少数得天独厚的宠儿，半步命宫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