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吃过东西,重新启程。
又在风中行了一段时间,前路逐渐开阔,山丘变得低缓。
再向前,又是连绵的荒野地,景色萧索,车声沉闷单调,寸草不生,砂砾满地,视线之内,连棵树都看不到。
这一带极易迷路,每隔一段时间,沈苍夜就会停下车查看地图,有时候甚至要下车探路。
车窗都已经关上了,但是呼呼的风还是不断的将沙粒带入车内。
耀阳炽烈,炙烤沙土的热量散在车上,加之日光直射挡风玻璃的升温,空调也难以将其抵消。
只听到一阵阵诡异的低沉啸声从风里挟裹而过,像人的低声哭泣,断断续续。
风声凄厉,无孔不入,把整个车子周围映衬得如同鬼蜮。
晓歌有些惴惴,小声询问,“我好像听到……”
“别怕,是风声。”沈苍夜安慰她,“这一片的岩石被风蚀严重,大风吹过满是小孔的风化岩石的时候留下的声音就像是哭声,加之前面有一片枯萎的胡杨林,风从树梢刮过也会形成奇怪的风声。”
话刚说完,眼前便出现了一片枯死的胡杨林,森白色的枯树无边无际,林中树木已被风化,枝木虬结延展。
那些铁骨铮铮、伤痕累累的树干,历经沧桑巨变,形状千姿百态,如蛇、如虎,好像死去的冤魂在挣扎。
那些断断续续的泣声,是风穿过胡杨的枯枝带出的声音。
“荒野地区缺水,土壤呈碱性,许多植被都无法在这里存活,只有胡杨能活下来。”沈苍夜说,“许多年前这里大概是绿洲,湖水灌溉形成了树林,后来湖泊干涸,胡杨林也就枯死了。死后,它们根系发达能扛住大风,水分稀少也不易腐化,因此保存下来。”
晓歌定定看着那些胡杨,她第一次见到这般长达数百年的死亡,心中震撼不已。
植物的生命力远比人要坚强,人是那样的脆弱,谁又有资格剥夺他人的生命?
沈苍夜从后视镜里望着她,温声说:“过去的事情就都过去了,现在做些什么也没法逆转过去,你瞧,你也可以像之前那样去拯救其他人。至少,那个小女孩——若是没有你,她已经死于非命了,你还能挽救他的生命,这不是很好吗?”
琴鸟抬起眼望了望他,终究是没有回答。
胡杨林过后,又是一望无际的沙砾地,这才是荒野的主旋律。
几个小时之前走的路,看到的风景,可能跟几个小时之后看到的一模一样,驾驶员必须要全神贯注,方能保证不迷路。
四面都是粗砂砾石的荒漠,很远的地方有起伏的戈壁山,地上的砾石随风滚动,发出哒哒的声响,一成不变的荒野,连续几日从清晨走到日暮。
夜幕的蓝天一点点退下,黑色幕布顺势披洒而下,低矮、绵延而又静谧,整个荒野在暗下去的暮色里泛着的冷光,远处的沙丘上有一抹月牙,边上有稀薄的云拥靠。
白天天热,夜晚车窗一开,冷风便吹进来,有些发凉。
沈苍夜从尾箱里找出了毯子,递给晓歌,“荒野中白天和夜晚温差大,披上毯子小心着凉。”
黎博利少女明显是倦了,道了一声谢,顺从的裹进了毯子里。
沈苍夜看了她一眼,说:“距离下个镇子不远了,还有三个小时左右的车程,你要是累了,就闭上眼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