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苍夜呼了一口气。
他转头奔向背靠着一棵大树蜷缩着的小天马。
白金望着他走来,目光却是怯怯的,还带了几分陌生。
沈苍夜伸手摸了摸库兰塔的耳朵。
白金惊恐地缩了缩身子。
但她不敢动。
在高手如云的卡西米尔,她实在是太弱太弱。
甚至面对青金都只有逃命的份。
她每天都活得胆战心惊,对谁都是低声下气。
欣特莱雅知道前一任白金是怎么死的。
她的梦里总有那么一柄快得惊人的玄铁重箭,似乎能在任何时候贯穿她的身体,将她拖入地狱。
在真正面对那一柄长枪般的黑箭时,她的大脑已经停止了思考。
——直到她见到他斩开那一杆重箭。
玄铁,几乎是卡西米尔顶端的战力。
那面前的这个人又是什么层次呢?
大约是稍微用力就能像捏蚂蚁一样把自己捏死的层次……
沈苍夜感觉自己手中毛茸茸的耳朵在发颤。
“怕我么?”他问道。
“你到底……是谁?”小天马怯怯地问。
“想把你带去罗德岛的人。”沈苍夜笑了笑,“昨天晚上被你药倒了,我还没有跟你算账呢。”
白金又望着他的眼睛。
许久,她终于从他的目光中确定了,他还是那个挂心她疼惜她的人。
库兰塔女孩抬头望着面前的人,顿时间好多种情绪一起涌上心头。
伤心、激动,失而复得的狂喜,知道他会笑着包容她任性的安心感……
白金低下头,望着地面,“他们说你……你被杀了。”
“我这不好好的嘛。”沈苍夜道。
“我还以为你死了,我……”白金咬着下唇,眼泪有些不争气,差点就要涌出来。
沈苍夜苦笑道:“有你这样的患者,我要是死了,怕是我棺材板都按不住。”
白金躲开沈苍夜的目光。
刚经历了巨大的情绪波动,一时间她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面对来者。
“哪里还疼吗?还有什么地方的伤口没有痊愈?”沈苍夜蹲下来,望着白金的眼睛问道。
小天马摇了摇头。
沈苍夜松口气,盯着面前这个不听话的伤员,“真是的,我最讨厌不遵医嘱的患者了,有时候根本都不想管。我记得我有告诉过你要好好休息的,你怎么不听话?”
白金抬眼望着他,一股子复杂的情绪突然又涌上来,眼前人话语中没有恶意的刺,就好像点了火药桶。
女孩蓦地就失了控。
“那你干脆别来管我!不是最讨厌我了吗?”白金挣开沈苍夜的手。
沈苍夜想拉她,“你生什么气?别闹!”
白金一把甩开,“你放开我!放开我了啦!”
她的声音让沈苍夜一愣,“白金,你是……你是在哭吗?”
库兰塔整个内心都被莫名其妙的异样情绪占据着。
“我以为你死了……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可是你一来就说你讨厌我……”
她也不知道怎么形容现在的感受。
委屈。
反正就是委屈。
就好像所有痛失却又复得的事物,人都想要将其紧紧拥进怀里一样。
她好想眼前这个家伙用力地抱紧她。
她好想眼前这个家伙在她耳边轻声哄她。
但大多数时候,人在被激动情绪左右的状态下,总是不能恰当地将自己的需求坦白。
情感丰富的女孩子,在这些不知所措又需要情感安慰的时候,往往选择用发怒来表达自己。
将自己的火气全部撒在那个最亲近的人身上。
吸引来对方的注意力,以期方能理解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
同时反复地确认对方是不是真的在乎自己。
含着眼泪吼了一百句的“你滚开啊”……
或许真正想说的只是一句“快过来抱住我”。
库兰塔将脑袋埋在臂弯里,“你肯定一直觉得我很麻烦、很讨厌是不是?又要你做饭,又要你陪我去旅游……”
“我没有那么说。”沈苍夜道。
“我想和你待在一起,又不知道还能用什么其他的方法……”刺客的声音闷闷的,“讨厌我就早说嘛,你讨厌我的话,我就不烦你了,你一早把我推开就好了……”
接着她又不说话了,就垂着脑袋。
好像发了火的孩子躲进房间里把门锁上,蜷缩在床上,却又竖着耳朵听着门外的动静,期望父母敲门。
沈苍夜望着刺客小姐,觉得她莫名地和自己之前在儿科轮转时见过的,闹脾气不愿打针的小朋友重合在了一起。
跟个小孩子似的,他心中有些好笑。
沈苍夜以前没这么觉得,但是跟着白金相处久了,他愈发感觉情绪化的女孩和小孩有许多共通之处。
沈苍夜知道自己不怎么会哄女孩子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