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尔特尔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梦里,她与那个人并肩走在一条看不见尽头的道路上。
脚下的路不断向前延伸,未知的前方仍是未知。
他们走了很久。
似乎总也没办法走到尽头。
但没关系。
她不再是孤身一人,也不会像以前那般孤身一人地漂泊在无边旷野,无依无靠。
她梦见他们携手走过拉特兰华美的街道,在冰淇淋机前互相品尝对方的甜腻,她执着地想再买一个,他无奈地应允掏钱。
她梦见他们坐在卡西米尔的草原上,在漫天星空下诉说过往,脸上挂着甜蜜的微笑沉沉睡去。
她梦见他们在炎国的殿堂里,他替她戴上戒指,书鸿笺以白头之约,载鸳谱以红叶之盟。
她梦见他们在汐斯塔海滨的屋里,听浪花的声音,享受着四下无人的初次欢愉。
她梦见他们在东国的樱花林下小憩,身周孩童环绕……
她梦见他们坐在萨米温暖的木屋里,壁炉里暖火噼啪,年老易疲倦的身体蜷缩在藤条摇椅上,未等暮色笼罩便双双进入梦乡,手却仍然紧紧相牵……
史尔特尔有着太多的记忆,也在记忆里看到过一个人的一生。
回忆皆虚妄,万物皆过客。
作为人生这场戏剧的演员,拥有万千记忆的她资历太过于深厚,反而使其自己脱离了戏台,成为了坐在台下的、用冷漠目光审视这一切的观众。
记忆中那些愤恨、无助,欣慰、欢乐,那些悲伤、崩溃……
她从未因此被感染。
可这场梦太过真实,胜过至今一切的记忆。
她从梦中醒来时,发现自己泪流满面。
史尔特尔胡乱地抹了把脸,并不明白自己为何因乱七八糟的梦境流泪。
身旁的床头柜上放着那一本熟悉的笔记本。
昨夜一人独坐时执笔涂写,写下一行意义不明的字:
阳光,清晨,冒热气的咖啡,美味的面包,家,还有他。
或许习惯有人陪伴的她,只是不想回归一个人的流浪吧。
吱呀。
厚重的木门被人推开,跃入眼中的是她无比熟悉的身影,手中的托盘上是刚出炉的面包和飘香的咖啡。
史尔特尔抬起头望着他,略显茫然。
她脸上还有未擦干的泪痕,在晨光中反射着微弱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