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途跋涉的疲惫,加上突如其来的打击,茹月昏昏沉沉睡到半夜。
梦中有许多人影牵绊了她。茹斓坐在树下和她一起纳鞋垫,刚刚还在与她有说有笑,突然间她的表情变的很狰狞,语气是从未见过的冰冷:“你又不姓谢,为什么还不走?”
然后是在人影交错的大街上,只要是她经过的地方,人们都纷纷投来奇怪的眼光。她就是那个被扔掉的野孩子吗?白白吃了谢家十八年饭的野孩子哦,真是没脸没皮。
这时候许信安迎面朝她走来,茹月仿佛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然而她将手伸过去的那一刹那,许信安无情的甩了过去:“茹月,我们家,不能娶没有身份的女人,对不起。”
他们在茹月的梦中不停的游走着。
月光从房顶的窗口缓缓的泻下,泼洒在梳妆台前的铜镜上,那道刺目的裂痕更加凄凉了。
茹斓最爱的那把梳子还在静静的躺在上面。
一切和她离开的时候,一样。
茹月被关在了这个房间里。
谢雄一日三餐会把饭放在她的门口,生怕她会绝食饿死一样。
茹月倒不至于绝食,只是丝毫没有进食的欲望,她不相信,不相信这一切。
而她隔着门,对着找到时间偷偷来看望她的谢母,颤抖着问出那句“是真的吗?”,谢母的回答真实的让她心碎。
真的,她真的不是谢家的孩子。难怪她长得不像谢母,也不像谢父。
茹斓以前拿这件事跟她开玩笑:“你看呀,全家最好的基因都被你遗传到了,我还羡慕不来呢。”
“所以,姐姐是知道的,对吗?”
谢母在门的那边点点头,茹月的眼里滑下一滴泪水。
谢母只能趁谢雄出门的那几分钟偷偷在门外与她说几句话,她得知,谢雄早把工地上的事辞了,谢辉和谢熠没有读书了,现在在接他的班。
但只要茹月问起茹斓,谢母便会沉默着不说话。
无论茹月怎么样要挟逼问,谢母就是不说话,只是捂着嘴巴在门的那边抽泣。
预感越发强烈,茹月甚至不希望从谢母口中听到回答了。
突然楼下门锁一响,门那边是茹月绝望注视着她的双眼,谢雄的脚步声越来越重。一点点,却是侵入谢母骨髓里的恐惧。
“茹斓卖出去了。”
苑萍觉得她的人生是很失败的。
在嫁给谢雄之前,她只是在对面小山头扑着灰打滚的野孩子,后来被卖到当时最鼎盛的吴家当丫头。擦了十一年的地,把本该属于她女人的那绮丽的十一年全部擦的干干净净。
吴家两个小姐都在学堂读书,她们背着时髦的书包,刚开始是背古诗背古文,等大了些,便坐在前庭的秋千上读英文。
苑萍虽然听不懂,可她觉得那些神秘的语言可真好听,比唱歌还好听。她常常接着清扫落叶的功夫,靠在石柱后听她们读书。她想以后有了孩子,一定要让她们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