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拳轰击之下，艾丽娅的剑掌毫不退让，两个人的双手撞击在一起，血光飞溅，艾丽娅的指尖刺入皮肉之下，直击骨骼，但最后竟然是艾丽娅的指骨发出了‘咔嚓’的脆响。
这么硬？！
她眼神一凛，将地上的泰若山剑收回后背的剑鞘，抽身后退：“你把自己改造过了？”
你这家伙！原本以为你是昭和流氓，结果居然是终结者！
“单纯的肉体已经没办法承载这种力量！”
震耳欲聋的撞击声中，艾丽娅不断闪躲着得梅因的重拳，他的拳头像是破碎锤一般将各种家具轰得七零八落，两指厚的合金墙面上都留下了他那带着血痕的凹陷拳印，表面的皮肤皲裂之后，露出的是森然的金属骨骼。
人类进化路线中，目前最具可行性的分支——生体机械化改造！
『轰轰轰轰轰轰———』
『啪啪啪啪啪啪——————』
得梅因怒吼着一拳又一拳地压迫过来：“你还不明白吗！你自己早已经不是单纯的人类！什么人类勇气的赞歌，这对你来说根本就是个笑话——人类做不到你那种程度！”
艾丽娅面无表情抬掌格挡着，拳掌相击，玄色的衣摆在空气中发出鞭子似的炸响，激荡着空气震得人耳膜生疼。
得梅因的重拳被艾丽娅偏头错开，拳风贴着她的脸颊，在飞舞的黑色发丝当中搅开一个气流冲出的空洞，凶悍地砸在墙上的某个弱电箱上，随后便听到『刺啦——』的一声闷响，整个主控室里面的照明用灯，在一刹那之间齐刷刷地熄灭掉。
在这乍然降临的黑暗中，唯有所有的显示仪器都还运转正常，那显示屏上透出来的亮光只能照亮面前的一小块距离，仪器上的红绿指示凝成黑暗中最后的光芒，交织在一起，就像是某种昏暗色调的赛博朋克特写，两个人的侧颜被映衬出不真实的诡谲颜色，互相分开几步，再度对峙。
于是艾丽娅叹了口气，显得多少有些失望：“你的战斗技巧……是真的烂。”
空间犹如波纹一般的荡漾出裂痕，得梅因眼眶狂跳，脚步顿挫往后退开，他几乎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某种让人毛骨悚然的锋锐从颈脖侧面掠过，这并不是那柄紫色的重剑，而仅仅是对方的手掌！
光影斑驳之间，两个人身体交错飞旋，倘若此刻周围一片明亮，那如此华丽的一幕，必然让人过目不忘，叹为观止——那身穿玄袍的少女，尽管施展着大开大合的凌厉攻击，但或许是因为身体的妙曼娇柔，在贴身交错的狭促节奏之内，竟然好似旋开了堪称绚烂的舞步，连绵流畅得如同花丛中翩跹的凤蝶。
踏步，错身，玄袍在黑暗中绽开一朵花，恍若黑夜里的黑莲——
艾丽娅的进攻酣畅而美妙，但得梅因的躲避在这一瞬间竟然也不遑多让，尽管那朵玄色的莲花近乎以笼罩的姿态压制着他，但是他的双手抬起，交叠之间竟是灵活得不似人类，哪怕实在避不开的攻击，也凭借着合金机械臂的坚硬，硬生生拦了下来。
短短半分钟之后，沉闷的击打声戛然而止，艾丽娅的双手穿插，迫开得梅因架在面门前的双臂，实打实地印在了他的胸膛之前，霎时间，气浪骤然炸开——
【吼————————】
似有若无的龙吟声响彻整个中控室，许是因为房屋密封的缘故，这声龙吟带着绕梁三日的余音，久久不愿散去。
『轰————』
得梅因的身子倒飞出去，几乎是以‘嵌入’的姿态，撞得一面合金墙壁整个凹陷下去，他的身子就躺在凹陷的坑里，脸上涌起一阵阵病态的潮红。
“噗啊……”
艰难地张了张嘴，一口暗红色鲜血从口中喷出，得梅因双目赤红地望着不远处那个缓步走来的身影，露出一个狼狈之中夹杂着解脱的笑容：“还真是漂亮的战斗技巧啊……”
『砰嚓——』
一声金属机拓迸裂的声音传出来，在这片落针可闻的黑暗中控大厅之中，显得尤为清晰。
艾丽娅顿住脚步，没有回答他，只是微微皱眉。
得梅因落在地上，缓缓站直了身子：“真是好奇为什么你可以做到这种地步。”
他如今整个身子似乎都被撑大了两圈，轮廓已经从最初时候的匀称身材，变成了现如今筋肉虬结的模样，从破烂的衣服边缘能够看到，因为肌肉贲起体型变化的缘故，一整套铠甲的边缘都已经嵌入到肌肉当中，显得有些局促地压迫着他的躯体。
得梅因扭了扭脖子，骨骼发出脆响：“仅仅只用了一双手掌，就成功把束缚着我的铠甲给打成了碎片——”
说话之间，他探手抓住身上那被撑裂开的衣服，在『嘶啦——』的布帛裂声中将其从身上扯下来，露出一副赤红色的贴身金属铠甲，而失去了衣服的捆扎，那被艾丽娅一掌拍碎的金属铠甲零零散散地落在地上，发出金属碰撞的清脆响声。
随后他身上亮起了缠绕在双臂之间，淡淡的蓝紫色电弧。
【滋滋——滋滋————】
电弧声逐渐刺耳，愈发明亮的蓝光也在黑暗之中释放开来，空气中弥漫着臭氧的气味，某种小虫子在脸颊上爬来爬去的无形触感，袭扰着艾丽娅。
这是和真实之门那个『宙斯·马克』相类似的生体改造，生物电一方面可以刺激自身，另一方面可以压制近身之后的敌人，甚至是一些携带了动力装甲等现代化机械作战器具的对手。
但很可惜，这对艾丽娅来说并没有用，她的肉身，只需要经历过一次生物电手雷的刺激，就能够产生抗性——同样的招式，第二次没有用！
于是在蓝色的电光暴涨到极致的时候，艾丽娅将纤细的手掌探出玄袍的宽袖之中，直接压了过去，毫不犹豫地一掌印在了电芒最盛的铁臂之上。
【轰————】
惊雷骤响，爆开的电弧如同旋涡一般从两人当中卷舞出来，纠缠到两人之间，得梅因的身体往后退开，头也不回地一肘直接轰穿了墙壁，整块的合金墙面被他打得凹陷裂开，斜着越过不算宽阔的走廊，撞到了另一边的墙面，在空荡荡的基地中发出巨响。
有光照了进来，像是月夜一样惨白。
艾丽娅跟了上去，大袖在走廊的灯光下几乎要化作残影，纤细的柔夷撕裂空气，带着剧烈的破风声从他脸颊旁边划过，暗红色的血弧伴随着她的摆臂而飞溅开来，在银白色的墙面上铺开，带着后现代的美术风格。
得梅因在千钧一发之际错开脸颊，但右边的半张脸连带着右眼，依旧是瞬间被鲜血覆盖，形容凄惨得很有b级片的风格。
“啊啊啊啊啊————”
得梅因抬声嘶吼着，速度突然之间提升了一个级别，狂风暴雨一般的拳脚反击回来，他的右眼紧闭着，仅存的左眼视网膜上，那层薄薄的晶片上闪烁着各种各样的线条和色块，这让他的眼眸恍若在发光。
短促的交战当中，艾丽娅被他一拳打在胸腹之间，整个人倒飞了回去撞碎了一层玻璃幕墙，半跪着身形在地上滑开去七八米才止住力道，雪花般爆开的碎片洒落在她的玄袍和发间。
她垂着眼帘，面目隐藏在阴影当中，看不真切，只看得见她嘴角没有弧度。
得梅因大踏步狂奔着，再度打回房间里，两道身影撞击在一起，他出手如电，夹杂着间或爆开的电芒，两条金属手臂像是不知疲倦的锻造锤，一拳又一拳地击打在艾丽娅身上，这每一拳的力道都能够将小轿车打得凹陷进去，两道身影在房间之中腾挪着，金属质地的桌椅护栏被倾泻出来的拳脚波及到，都像是橡皮泥一般打得弯折开去，古怪地扭曲着。
艾丽娅低着头，只是不断地格挡，膝撞、肘击、重拳、手刀、腰、肋、头——无论得梅因的重击落在什么地方，艾丽娅都像是能够预先知道那样，将他的攻击拦下来。
两道身影不断地重叠、碰撞，又因为互相的反作用力而退开，直到得梅因似乎爆发到了一个极限，将自己所有力道和气势都融合进去的那一记直拳当中，艾丽娅才抬起头，凤眸映衬着外面走廊照进来的亮光，好似有灼人的烈焰一闪而没。
她也出了一拳——
【咔擦————】
如果把时间变慢，就能够看得清楚，那只探出玄袍袖间的拳头是显得那样秀气，甚至能够看得见白嫩的肌肤和拳面的血管，而对上来的另一只铁拳，则带着稍显斑驳的红色，透着合金冰冷的质感，坚实而厚重，势大力沉。
两只拳头碰撞到了一起，拳面之间的空气被挤压得扭曲爆开，秀气的小拳头摧枯拉朽地沿着金属拳头的骨架，将其一路破开，那握紧成拳的金属手指扭曲断裂，在空中缓慢纷飞成零散的碎块，带着工业美感的金属手臂弧面弯折变形，凸出来的形变甚至将赤红色的烤漆也给崩飞开去。
一拳！
仅仅只用了一拳，得梅因的右臂一直断裂到肘间，整个小臂被打得七零八落。
两道身影在光与暗之间互相交叠着，光和暗的分界线印在他们的半身，被走廊的灯光照亮的得梅因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断臂，被鲜血模糊的右眼微微抽搐着，左眼里带着突如其来的迷茫。
黑暗之中的艾丽娅没有显露表情，只是淡淡地夸奖了一句话。
“我收回之前的评价，你很强。”
“……”
……
……
圣十字·海底基地·海面
直升机在空中悬停着，海面上有两艘挂着米利坚国旗的集装箱货轮，正停泊着一动不动，上面有人在忙碌地搬运封存着一些看不真切具体模样的设备，但是当直升机过来之后，不知道是刚好遇到了搬运工作完成，亦或者是对方陡然升起警惕心，船员们大多都只是就着原本的封装工作忙活着，时不时抬头看着直升机，就连互相之间的语言交流也少了很多。
“那是圣十字的货船。”
卡其色御姐看着下面的货轮。眼睛眯了眯，敲打着键盘：“这里面有一艘挂靠在夏威夷的船运公司，而另外一艘船只挂靠在日本的船运公司，这两艘船的底子都很清白，平时正常来往于夏威夷和日本之间，而它们平时的出入港口……难道说圣十字在夏威夷还有一个基地？”
白梨有些担忧：“圣十字在夏威夷那边还有基地很正常，以前我们就有两个怀疑目标，这不过是确认一下的事情而已——但是看这两艘集装箱货轮的规模，这事儿恐怕有点难搞啊。”
他们倒是不怕下面的集装箱货轮里突然冒出几个防空兵，一发rpg将直升机打下来，毕竟这事儿叫此地无银三百两，只要他们老式地呆着不动，甚至于就这么默不作声地直接驾驶船离开，都是正常货轮该有的反应，顶多呼叫一下这架没事干跑海上来溜达的直升机。
而且一旦他们敢率先动手，那么这两艘货轮基本上就别想走了，集装箱货轮的优势在于载重，不在速度，即便让他们先跑几个小时，正规的作战舰艇也能够撵上去击沉他们。
同样的道理，白梨驾驶的直升机挂靠的也是高天原麾下的一个合法财团，他们只要不动手从天上给对方一梭子，那么哪怕在对方头顶上就这么悬停着看热闹，对方也不会说什么。
大家心照不宣，揣着明白当糊涂。
就在这沉默的气氛当中，卡其色御姐翻阅着资料，根据下面这些设备的体量和集装箱货轮的吃水量，以及集装箱货轮出关时候上报的载重载货数据，大概推算出了下面这个基地的规模。
尽管是个不精确的最小值，但也足够了。
“这绝对不是一个正常的秘密组织基地，圣十字没理由搞这么大的工程，也没必要……这个地方应该是某个战时建造的军事基地，不知道怎么就被圣十字给鸠占鹊巢了——根据目前的推算来说，那里规模大到完全可以成为海底的秘密潜艇船坞，只要进行相应的改造，应该有可能容纳得下两万吨以下排水量的潜艇。”
但是听到这话，白丽不喜反忧：“这么说来陆前辈在下面，恐怕遇到的就不是单纯的暗世界组织程度的阻挠了……对方会不会有真正的军用防护措施？”
而且这种海底基地，对于九局限制太大，重型装备带不进去。空中支援和海面支援也没办法直接下来，毕竟九局所赖以仰仗的无非就是那丧心病狂的重火力。
但是在海底基地用重火力，这是嫌自己人死的不够快吗？
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模样像鱼雷似的逃生舱从水面下飞射而出，跃出水面的那一瞬间，底部四个喷口绽放出火焰，推动着它划过一道斜斜的弧线，最后落在集装箱货轮上，将一个集装箱砸得凹陷进去，里面封装的货物都被挤了出来。
说实话，之前那一个刹那白梨都直接蒙了，下意识拉高直升机，以为对方直接出动潜射导弹来打她。
但这很明显她没这么大的面子，对方落下之后好一阵子都没啥动静，就像是一根昔日二战时候米利坚海军的特产动力长棍，出来就是听个响。
逃生舱落下的是一艘没有满载的集装箱货轮，甲板上只有少数几个船员还在忙碌地整理着集装箱货轮上的货品，在发现有东西从水里跳出来直接砸上了船之后，他们惊慌失措地后退开去隐藏回仓房里，压根就不打算去看一下到底是个啥。
卡其色御姐架起望远镜往那个逃生舱的方向看去，打量着那个逃生舱的模样，那是个类似微型蛟龙号的特殊设备，满打满算也就往里面塞一个人，就在他探手摸上旁边那把已经被他玩弄了不知道多少遍，虽然名义上还是暴君的装备，但内外都已经烙上了他的气息的超重型精确步枪的时候，逃生舱的舱门泄压阀倾泻出肉眼可见的白色气流，整个往外抛飞开去。
一个断了小半只手臂的肌肉男从里面翻滚出来，他有着一头浓密的金发，深邃的五官，可是此刻的模样显得很狼狈，浑身大汗淋漓不说，半张脸都糊满了鲜血，像是从战场上逃难出来的可怜人。
卡其色御姐的语气有些微妙：“圣十字……得梅因！”
得梅因挣扎着站起身，在自己的肩膀上摸索了几下，将断了一半的机械手臂直接卸下来，并且从那个逃生舱里面取出另外一条机械手臂，只花了半分钟不到就将其和自己的肩膀重新接驳在了一起。
戴着墨镜的白梨偏头望下去，难以置信地问道：“这是得梅因？那陆前辈呢！”
“她恐怕还在后边儿，放心吧，海底下没有大规模爆炸的动静，想要用单兵武器杀死那一位，基本上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卡其色御姐没有放下望远镜，而是打量着对方的那条机械手臂，发出梦呓一般的呢喃：“真不愧是你呀，好一个机械天才……”
没有男人能对这种赛博感无动于衷，尽管卡其色御姐是御姐，但这种程度的机械假肢，完全属于是黑科技的范畴了，简直让人迷醉——目前的假肢虽然已经发展到了能够和人体交换信号的智能假肢程度，不管是通过语音控制还是神经控制，都已经有相对成熟的商业产品，甚至还能回馈感觉，进行双向交互。
但即便是通过植入大脑运动皮层的多电极阵列来采集保外运动神经信号，再通过放大器放大信号，高精度数模转换之后用以控制假肢做出相应动作，都还只能做到比较简单的抓握工作。
宙斯·马克之所以难以复制，并不仅仅是因为不怕电的体质，而是他本身对于半机械化的生体改造，有着近乎与生俱来的适应操控能力，远比其他的实验体要灵活太多。
白梨皱眉：“机械天才？”
“对，机械天才，得梅因当年是炼金之星的成员，他曾经整合了市面上能够商业购买到的材料，用脑波感应耳机和3d打印技术，开发出了一个机械手，和那些8万美金的智能义肢没有本质上的差别，当时他公开了所有的制造图纸，并且将成本压缩到了350美金——哪怕是现在，你在网上搜索『伊斯顿+3d打印假肢』，都能够在找到他曾经发布的程序源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