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袍女扶着货轮的栏杆，闻着略带咸腥味道的海风，眼神深沉地望着极目尽处。
“海神号的仇，我帮你们报了……一路走好，来生有缘再见。”
大海卷起浪花，有低声哭泣的声音，宛如回应。
玄袍女从自己的颈脖之间，拔出一枚深深没入骨肉之中的金属楔子，这枚圣钉据说当年饱饮神之血，在历史上是耶稣受难的圣器之一，据传罗马皇帝君士坦丁一世的母亲海伦娜曾将其从耶路撒冷带回一枚镶嵌在君士坦丁所佩戴的头盔上，一枚制成骑马时候用的马厩，一枚融入皇帝雕像的头部，第四枚则用于平息亚得里亚海的一场风暴。
虽然圣钉号称有14枚，但如果每一枚都是神恩金材质，那么那些被熔化掉的，恐怕真实性就有待商榷了。
得梅因临死之前那一拳，可谓是精彩至极，精彩到玄袍女都不愿意抵挡的地步，最后代价就是这枚圣钉险些从下往上地刺穿她的脸颊。
注视着手里的圣钉，玄袍女摸了摸颈脖上已经开始愈合的伤口，终究是没压住，张嘴吐出一口血来。
这口血和以往不一样，带着肉眼不可查的淡淡金属色光泽，就算是落入海中之后也不曾散开，反而像是凝固了一样呈现出凝胶半固态的质感，在海水里缓慢融化着。
霎时间，就像是用boommer的胆汁丢进了僵尸群一样，海量的鱼类蜂拥而至，以一种抢破头的姿态汹涌着往前面挤压，层层叠叠波光粼粼。
最开始过来的是各类小鱼，然后是中等体型的海豚鲨鱼之类的，最后甚至就连两条在远处游曳的鲸鱼都翻滚着往这边疯狂奔袭而至。
但血太少了，如果玄袍女是哥斯拉的话还好说，一口血下去少说也能凑个两盆，但她这种娇滴滴的小仙女，即便是大爆气之后那融入了超高浓度灵魂之力的精血，也不过就是一口的量。
感情深一口闷的那种——
那么问题就来了，这些鱼挤在一起，谁也不知道谁恰了那口血，最前面的那几条鱼直接被挤得豹毙，后面的鱼还在不断往上冲，第三排第四排压根就别想冲进去了，反正可劲往里怼就是了。
等到了中体型的鱼赶过来，就只能是隔着第三圈的鱼去捅第二圈的尾巴。
高速奔袭过来的大鱼那是何等的冲击力，这些玩意儿能把钓鱼的快艇都给直接掀翻，霎时间鱼血四处溅射，一小片海域都变成了猩红色——
小鱼：滚开！这是我们的！
鳟鱼：海豚爬边儿去！
海豚：大家都不要挤！团结一致！（捅
蝠鲼：友军！草泥马别捅了行不行！
鲨鱼：捅自己人的你全家都成生鱼片了！
海龟：在？厨房问你要几成熟。
鲸鱼：在？看看批。
旗鱼：我是火车王！
青枪鱼：waaaaaaaa————
“……”
等到玄袍女从虚弱状态之中缓过一口气的时候，海上的斗殴已经暂告了一段落，一条接近三十米长的庞大鲸鱼获得了阶段性胜利，它将无数小鱼连带着海水一起吞了下去，拍了拍尾鳍溜走了，只留下一地狼藉。
一条旗鱼将一连串的鱼捅穿，搞得跟撸串一样，此刻无力地在海面上挣扎着，眼见着就要缓缓沉下去，而在它那足有小半米长的尖利鱼吻之上，还有一条玄袍女的老朋友。
蓝鳍金枪鱼……
玄袍女探头出去看着那条体型足有两米三的蓝鳍金枪鱼，后者的尾部被旗鱼竖着钉穿，恍若事后的两条狗，纠缠着无法挣脱。
啧，这场景真是好瑟琴啊……不过这算是副本掉落吗？
……
……
直升机在集装箱货轮的一端降落下来，白梨望着集装箱货轮上面的一片狼藉，嘴巴长得老大，好半晌都没能合上。
集装箱货轮的体型通常都很大，像国内的那艘『天秤座号』足有四百米，当初的瓦娘号也不过是304米，所以说二战时候米利坚用货船改航母也算是物尽其用。
现代的集装箱货轮始于上世纪50年代末，设计制造的时候，船舶设计师已经在大型运输船的甲板上设计了固定用的结构，摆放集装箱的位置都会设计有相应的固定导槽，这样集装箱上船的时候会和导槽紧紧地固定在一起，就如同乐高叠积木一般，这也是为什么大型集装箱货轮傻逼发密密麻麻的集装箱排列着，却不害怕在海上遭遇风浪滚到海里去的缘故。
但是之前那两个人的打斗，却在没有使用现代化武器的情况下，仅仅只是用肉体，就将集装箱货轮尾部足有十分之一的范围摧毁，最后玄袍女那堪称惊天的一拳，更是摧枯拉朽地将集装箱货轮的上层打成了类似罗马斗兽场一样的阶梯形状缺口。
白梨喉咙滚了滚，艰难地移开视线，语气像是在梦游：“这……这真是人类能够做到的地步吗？”
“对，这是人类可以做到的地步。”
有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玄袍女解开自己临时制作的鱼叉，将从船上拖出来的钢丝绳抛到一边，倒拖着两条大鱼走过来，语气之间的赞叹意味溢于言表：“得梅因做到了现在人类做不到的事情，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进化成功了。”
进、进化？
难道是指传说中的自然进化者吗？！
白梨望着玄袍女的眼神愈发敬畏了，她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只是低下头恭敬地打了个招呼：“陆前辈。”
玄袍女‘嗯’了一声，摸了摸她的猫头以示友好：“不要怕，我是正面角色。”
“……”
现在的玄袍女有点像是玩单机游戏终于通关，打过了某个设计得跟法兰粪坑一样恶心的迷宫，陡然之间弄死了boss，竟然有种莫名的空虚感。
贤者模式.jpg
卡其色御姐身为暖女，跳下直升机把自己的风衣脱下来披在玄袍女身上，语气之中多少有些感慨：“得梅因终于死了——”
“是啊，终于死了……”
得梅因这个前期的boss，纯粹是被玄袍女这种机械降神给搞死的，要不是玄袍暴君的出现，当初他拿到海神号上的完整资料，后来再拿到神仙姐姐的身体数据，最后亲妈怪打上门的时候将其捕获，取得亲妈怪的血清，三位一体之下恐怕实验还真就被他做成了。
他会从短暂的人生当中学到一件事，越是玩弄计谋，就越会发现人类是有极限的。
我得梅因不做人啦！
没有艾莽莽的世界线，就算是主角模板的卡其色御姐，又能够拿什么来和他对抗？
当然啦，也有世界线变动的可能，如果艾莽莽自杀成功，亲爹亲妈压根就不会出现在海神号上，结果可能就是拿到了圣十字数据的得梅因嗨上头了，同时失去了玄袍暴君的压力，roll点不通过强行降智，直接开启了末日生化危机。
到时候就是五常亲自下场，在得梅因拳打暗世界脚踢法兰西的时候，将其直接摁死。
等等……法兰西好像也是五常对吧？
算了，这五常之耻，就当它不存在好了。
得梅因从一开始路就走窄了，居然选择成为反派。
主要是近些年来官方不怎么提倡那种过于杀伐果断的文化作品，冷血反派主角成了邪典异端，会被河蟹神兽干掉。
牛炖的苹果曾经说过一句高度概括的命运哲理——反派死于变身。
他得梅因要是苦大仇深却依旧秉承正能量的话，那说不得还能吸收卡其色御姐的气运，成为真正的主角，到时候迎娶卡其色御姐，走上人生巅峰，岂不是美滋滋？
所以说这种大环境下，不退你得梅因，难道退我家好闺蜜卡其色御姐么。
玄袍女轻轻一巴掌横着拍在卡其色御姐胸前的高耸上，有些意兴阑珊地叹了口气。
现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就算奈子都是假的，没办法温暖人心。
还是我家莲花好……
说起来都好多章没有回去抱着我家香香软软的莲花取暖，补充正能量了。
玄袍女双手叉腰：“你们待会儿要派人来接手这个水下基地对吧？圣十字的人，如果是没有劣迹的那种，就放了吧——”
“……好，我会和上面协商的。”白梨想了想，点头应承下来，这个面子她自己就可以做主给。
毕竟高天原也好圣十字也好，对于九局来说都是没花什么代价就到手了的好处，这玩意儿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捡的一样——好比当年你借给同学一笔钱，对方一直拖拖拖，等到你自己都忘了的时候一下子又拿来还给你，那种等同于捡到钱的酸爽，实在是让人有种中彩票的错觉。
“蓝鳍金枪鱼？！”卡其色御姐瞪大了眼睛看着那条被拖上来的大家伙，这东西足有一人高，不由啧啧称奇：“这么大的蓝鳍金枪鱼很少见了，前段时间日本出现过一条，虽然是已经被切割开的，但也引起一些高端寿司店的哄抢……”
“太残忍了，鱼鱼那么可爱，为什么要吃鱼鱼，我怀疑他们哄抬鱼价。”
玄袍女不满地摇了摇头，从已经断气的蓝鳍金枪鱼伤口处撕下一块肉，扔进嘴里。
就像是《老人与海》里面描述的那样，肉质很好，味道鲜美，又坚实又多汁，像牲口的肉而不像鱼肉，一点筋也没有。
她实在是太饿了，现在的她能够吃下一整条鱼——要不是因为知道这货有够贵，她现在已经开始大快朵颐了。
白梨不懂这些，尽管她的社会地位并不低，但很显然作为一个公职人员，并不能像万恶的资本家那样有事没事就花好几百万去吃鱼肉。
实际上卡其色御姐的表情也是有些哭笑不得：“蓝鳍金枪鱼贵就贵在过于稀少，没有合法的捕捞牌照，甚至我们都无权保留它。”
蓝鳍金枪鱼分好几种，太平洋的蓝鳍金枪鱼虽然因为近年来的保护，在缓慢增长，但总有不按规矩来的玩家，墨西哥和日本就是违反规定的捕捞大户，尽管每斤鱼肉在拍卖会的价格妥妥被哄抢过万，但是他们依旧乐此不疲——大熊猫的濒危程度都比蓝鳍金枪鱼低。
“牌照？”玄袍女嚼着鱼肉，目光移向白梨。
后者眨了眨眼，有些挠头：“我倒是知道禁渔期之类的，可是捞鱼还要有牌照的吗……要不我给您问问？”
“啊，不用了，我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这种走后门破坏规矩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玄袍女摆了摆手，语气沉稳，表情坚定，实打实的四有青年。
白梨露出了钦佩的表情，
于是玄袍女拽着白梨的衣袖，拉过卡其色御姐，压低语气说着大家都听得清的悄悄话：“联系高天原那边，他们不是有极道关系么？搞定手续拿去拍卖，见者有份，我要八成，你们俩一人一成。”
“……”
总觉得下海一次就得要捞条蓝鳍金枪鱼的玄袍女擦了擦嘴，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加了这么个设定，但可能是命运之神的恶趣味吧。
她翻身跃上集装箱顶上，左右看了看，找到那个得梅因的逃生舱，从里面摸索出一个沉重的匣子。
匣子有特殊的机械锁，甚至还有危险品的标识，但玄袍女只是翻了个白眼，擎出泰若山剑三两下将其破拆开来——这里面是泰若山的原版剑鞘，就算捆俩炸弹上去，顶天也就是熏黑而已，连战损成色都弄不出来。
但是除了剑鞘之外，里面居然还有一个小小的盒子，秉承着‘今天手红赶紧多摸几下’的玄袍女毫不犹豫将其也给拆开，而后看到的是两张卡片，一个存储器，以及一叠称得上老旧的相片。
这个得梅因，没想到还是个文艺青年，居然还有老照片这种富有仪式感的线索物品。
玄袍女将那一叠老照片取出来仔细看了下，着是一些物品记录相片，相片背后标注着这些物品的名字，很是有年代感，看照片里面背景显露出来的铁十字标识和德意志二战万字旗，恐怕这又是小胡子元首的又一力作。
第一张照片是一柄断裂的长枪，背后标注着【永恒之枪·刚尼尔】的字样。
还永恒之枪，你拍的时候就碎了……
玄袍女撇了撇嘴，翻到第二页，是一个十字架，背后的标注是【耶稣受难十字架】。
得了吧，各地教会声称的受难十字架加起来都够盖个木质别墅了……
第三张赫然便是之前得梅因拿出来戳人的黑又硬圣钉，而且是四枚。
玄袍女眯眼打量着这张照片，虽然这圣钉的历史价值真不真切，已然不可考，但只凭借其神恩金的材质，就已经是整个蓝星最珍贵的物品之一。
此宝与我有缘！啥时有缘分到了，说不定能够凑齐。
第四张是荆棘王冠，华丽得鸭p，实际上圣经里面记载的一个长满尖刺的荆棘编成的圆环，当年耶稣是被钉在十字架上的，你这又是镶金又是雕刻又是宝石的，合适么？
剩下的就是一些各国的奇奇怪怪物品，多少都能够和神话扯上关系那种，由此可见小胡子元首中二之魂从不曾熄灭，至死都是少年，这些照片不全是德意志的背景，也有一些是其他国家地区的背景，可见这些物件散落在世界各地。
得梅因收集这些做什么？
玄袍女快速翻完这些照片，但是当她翻到最后一张的时候，动作陡然顿住，眼眸睁大，瞳孔瞬间收缩如针。
这东西怎么会出现？！不是早就——
……
……
日本·东都大酒店
九局的一个外勤人员站在12层的出口处，警惕地望着四周，可谓是兢兢业业。
莲花牵着熊萝莉从走廊另一段走出来，外勤人员对她微微点头：“宋同学，你要出去吗？我现在就安排人陪同。”
“不了，我只是去天台吹吹风。”莲花谢绝了对方的好意，对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脸。
外勤人员看了看她们两姐妹，以及跟在身后那默不作声的熊萝莉的熊，有些疑惑地问道：“艾同学不和你们一起吗？”
上午的时候艾丽娅都还和大家一起在天台恰早餐，虽然好像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那般，这段记忆莫名就好像隔了很多章节，但好歹他记性不错。
莲花表情微微一僵，旋即温婉笑着答道：“阿娅有些累了，还在睡午觉呢。”
“哦，也是，毕竟她和陆前……咳，毕竟你们都没什么事情做，睡午觉好啊，养生，养生……”险些说错话的外勤人员赔着笑，尴尬地转移话题：“外交部门已经快要解决这些问题了，最晚后天，我们就会撤走，你们也可以自由行动了。”
一个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还带着哈欠的尾声：“后天？这么慢的吗，我还以为你们九局今天就能把事情搞定呢。”
莲花扭头看过去，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看见艾丽娅从房间里走出来，不由错愕地左右看了看，想了一下之后轻轻地掐了掐熊萝莉的小手手。
“啊——”熊萝莉触电一样把小手手缩回来，用茫然的眼神望着自己亲姐姐，不知道她为什么掐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