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拂面，味道、声音、色彩，在一个躯壳中感受到的一切，都与灵体独立存在时感受到的不同。一个是用灵体感知，一个是用身体感觉。
后者，躯壳要丰富的多。因为它有鬼斧神工的神经系统，有各司其职的腺体，以及腺体分泌出的各种情绪和快感。从昏暗的深海到五光十色的花花世界，肖雷沉浸其中，陶醉，饥渴。
肖雷为唐南指明了目的地，便不在控制或者打扰唐南的躯壳。他由得唐南跟梁军漫步闲游，自由自在的向钟离的店出发，而他此时只负责享受这久违的世俗的一切。
他们走出小区，穿过马路，向下，进入地铁站。
地铁里人不算多，往江北去的列车上还有空座。车子启动，梁军坐在唐南身旁，翻看手机，还时不时的嘎嘎嘎的大笑。唐南闭着眼睛小憩，小憩，但能屏蔽周遭。在他自己的里面，他正不断向肖雷提问。他的疑问仍然很多，而且是越来越多，他对灵能的知识如饥似渴。
“那些人是谁？他们为什么把我造出来？就只是为了做你的分身？只为容纳你的碎片么？你是谁？或者你是什么？你从哪来？其他分身是谁？我怎么才能认识其他分身？……”
“停！”肖雷不耐烦了，“我没法一次回答这么多问题。”
“那就交换记忆，像刚才一样。现在有时间。”
“可以，”肖雷觉得这是个简便的办法，“但我只能允许你进来一小会儿。要知道，我必须努力控制才不会把你吞噬，如果你进来却出不去，我们将融为一体。不仅我无法再离开你的躯体，你也将不复存在。你将成为我的一部分，原本两个独立的自我，将会融合成一个。我是所谓，但你大概不愿意。”
两人达成共识，肖雷敞开心门。
唐南进去了，迫不及待的理解那些记忆。一个牵出两个，然后两个牵出更多，答案不比问题少，但问题总比答案多。唐南不停的问，每问一次就向更深出走一步。他已经入的很深了，知识却像是深不见底。唐南看那些线索，像盘根错节的树根，像城市里四通八达的道路。路边随处可见的一个个房门，隐藏着肖雷一生中的所有秘密，以及秘密的所有细节。
唐南看的眼花缭乱，茫茫然越探越深，越走越远。肖雷感到了更多的连接，更多的共鸣，惊呼：“不能再往里走了！快回来！”可是唐南像是没有听见，继续向深处探索，更多的岔路口，更多的房间。肖雷只得在他耳边吼道：“唐怡来了！”
这招果然管用，唐南回过神来，在肖雷的帮助下退了出来。
唐南疑惑道：“我看到了很多，可我的疑问不仅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了。”
“理解一个人当然不像我们平时看到的那样简单，尤其当你深入他的一生。况且，我是这么容易被看透的么？”
“我看到了灵能世界，真漂亮。”
“你看到的只是我对它的意象，是我住的地方。不过……是，很漂亮。离我家不远就是那个世界的中心，宏伟的圣殿，高不见顶的方塔。”
“它在哪？”
“在想象中。它之所以美，是因为它是由数代灵能者凭空而造的，他们按照自己和众灵的想象建造的它。他们想要有河流，便造了河流，想要有高山，便造了高山。尽从人愿的美当然不容置疑。它不属于你这个世界，他是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唐南睁开眼，回到世俗中，再次被周遭的声音包围。列车发出的机械运转的声音，梁军发出的嘎嘎嘎的笑声，人们的窃窃私语声。唐南抬头看了看，屏幕上显示，离目的地还有5站。
唐南转过头，另一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两个女孩，一个穿着粉色连衣裙，一个穿着黑色套装。这个时间车厢里开始有了刚刚下班的人，这两个就是。
其中一个女孩儿说：“我真搞不懂，她这样无能又愚蠢的家伙也能晋升？”
另一个穿黑色套装的说：“你不知道？”
女孩儿双手交叉在胸前，然后靠到椅背上：“我知道。她不就是跟老板那啥么？”
“那她就不是蠢。也许无能，但不愚蠢。”
“我就是不明白，这世道还有没有公平正义。”
女孩儿听了这话，把腿并的更拢了些，整理自己的套装的短裙。她咬了咬嘴唇：“我觉得有。不管你想得到什么，……总要有所付出……”
粉色连衣裙不置可否，觉得哪里不对，却又不知道怎么反驳。
听到这，肖雷感到有些不舒服，导致唐南的身体也在座位上蹭了蹭自己的屁股。屁股碰到了隔壁的女孩儿，女孩儿回头见唐南长的清秀，不温不火的瞪了他一眼，回过头去继续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