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你醒啦？”
尼奥斯睁开眼睛。
眼前的红发少女，将陶制的碗放在床边桌上，碗里装着新鲜的葡萄和刚削好的苹果。
“安妮娅，你还没睡？”尼奥斯抚着额头爬起来。
夜已经深了，尼奥斯一个午觉就睡到了晚上。
完全不像一个正常的老人那般缺觉。
军帐里静悄悄的，每天周围来往穿梭的军士都休息了，尼奥斯的命令下，就算是不列颠的军队，也只维持着最少的活动部队。
安妮娅整天候在帐中，乖巧地倒了杯酒，递给床榻上的尼奥斯。
尼奥斯接过酒杯，喝了一口，问道：“现在战况怎么样了？”
“听军报说，只是小规模的接触和试探，一开始还互有胜负，后来敌军发力，奥托将军大败而退。”安妮娅说。
尼奥斯思索片刻，放下酒杯：“距离约定的时间，只剩两天不到了是吧？”
安妮娅犹豫几秒，点头：“是的。”
“罗马军团那边应该很急。”尼奥斯说。
“很急，他们今天很多次来找你，都被我拦住了。”
尼奥斯沉默很久，“嗯”地点了点头。
安妮娅抿了下嘴唇，终究还是忍不住心里的担忧，问道：“师父，过了今晚，就只剩一天的时间了，难道你真的......”
她顿了顿，换了个说法：“难道我们还要继续留在这个岛上吗？”
尼奥斯笑着摇头：“放心，很快就能回去了。”
“真的吗？”
“嗯，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中。”尼奥斯点头，给了她一个放心的回答。
“那么我需要做什么吗？”
安妮娅歪歪头，小脸严肃：“还有武士们也已经等了很久了，毕竟能和罗马人作战的机会并不多，这次会是一个很好的练兵机会。”
“你已经想到这一点了啊。”尼奥斯欣慰。
“嗯，那当然！”
“......”
尼奥斯眼神有些复杂，扯了扯嘴角，抬起手想拍拍少女的肩膀，却犹豫半秒，拍了拍身旁的床榻。
“来，坐。”
安妮娅有些疑惑，总感觉今天的老师有些不同，但具体又说不上来。
但还是听话地坐在了他的身边，腰背挺直，双手乖乖放在并拢的膝盖上，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
“放轻松，我没想上课，只是和你谈谈，就当是......”
尼奥斯说：“就当是老师和学生之间的正常交流和感情联络吧。”
“哦。”安妮娅还是有些局促。
尼奥斯笑了笑，思索几秒，看着帐外的夜色，先打开了话题问道：“话说，你知道我其实很久很久以前就活过的事，对吧？”
很久以前活过，并不是活了很久。
在他看来，自己早已经死了。
“嗯，师父你是绿先知，这我知道。”安妮娅点头。
“那么你知道，曾经的不列颠是什么样的吗？”尼奥斯问。
有些突兀且奇怪的问题。
少女眨巴眨巴，小脑袋一歪：“什么样的？”
“这里曾是诸神弃绝的孤岛，迷雾、阴影和死亡永远笼罩着岛屿，冰冷的海峡隔绝着与人间一切，”
尼奥斯幽幽地叹了口气：“魔力侵蚀，魔兽和怪物肆虐，被放逐的巨人，还有失去灵魂的劫掠者，分割着这片土地上的一切。
在北欧的神话里，它被称作死亡之国，冰冷多雾的绝境，只有死者才能到达。
而在希腊神话里，这里则是塔尔塔罗斯，同样放逐灵魂的冥界，同样被宙斯用来囚禁巨人。”
“然后呢？”
尼奥斯静默很久，微微抬起头，看着帐帘缝隙透漏的夜空，轻轻一笑。
“然后，就像再荒芜的沙漠也有生命，乱石的缝隙中亦有野草，一群人类突兀地出现在了这个死者的国度，而统治和带领他们的，则是一个女王，就像你和布狄卡一样。”
“影之国，斯卡哈，神话里库丘林的老师？”安妮娅对自己种族的神话很熟悉，聪明地知道了老师所说的人到底是谁。
“没错，而之后的故事就很简单了，女王为了自己的子民，不停的厮杀，不停的战斗，并最终为这座岛屿的人类赢得了自由与独立。”尼奥斯点头。
听起来很简单，但如果稍稍深思，便能想象到这是一场怎样艰苦且壮阔的历程。
安妮娅微微闭上眼睛，想象着那些史诗一样的战斗。
“所以......”
她睁开眼：“她一定得到了老师的帮助和辅佐吧，就像我和阿妈一样？”
尼奥斯摇头：“我相信就算没有我，她也能做到。”
“但如果我们没有你，我和阿妈已经死在了保利努斯的剑下了。”安妮娅认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