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很深了。
不列颠军营，中军大帐内，中央的小圆桌上，点着一豆油灯，各类的军机情报整齐地堆放在桌边。
尼奥斯从陶制的酒罐中倒了杯酒，推到了圆桌对面。
奥托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你已经等不及了？”尼奥斯放下酒罐微笑，意味深长地看着对面的年轻将军。
奥托心脏一停，下意识地觉得他另有所指，但强大的心理素质还是让他紧绷住脸上的表情。
他点了点头：“嗯，将士们现在都很焦躁，所以我专门来问问你接下来的计划。”
“接下来的计划啊......”
尼奥斯若有所思，手指点着桌面，看表情仿佛已经思考到了千年之后。
奥托放下酒杯，静静地等待。
“接下来的计划，明天夜里，韦帕芗会全军出击，然后进入我的埋伏之中，然后全军覆没。”尼奥斯轻声说。
奥托笑出声了，又骤然收声，挑了挑眉，问道：“就算我会相信尼奥斯大人你，但其他将军和士兵们可不会相信。”
“他们信不信无所谓，毕竟一成兵力，他们也不在其中，”
尼奥斯长叹一声，扶着桌面站了起来，“前几天的军议你也看见了，无论将领还是士兵，对我都不是太过信服。
兵不识将，将不认帅，所以这样的军队，你让我怎么敢用？”
“就算是这样，也不至于只用一成兵力啊？”奥托皱眉。
“我不信任的人，绝不会任用，这一点你了解我，”
尼奥斯踱步到桌案的另一侧，在堆叠的军报中寻找一番，“更何况东方各大军团，不少都曾受过韦帕芗的指挥，所以这几日的时间，我一直在试着把内鬼和间谍找出。
而且这一段时间，我也并不是全然按兵不动的，用疑兵之计牵制韦帕芗，但主军真正的目的是绕道高卢北境，截断叛军粮道。”
“妙计啊，粮道一旦丢失，韦帕芗必然出兵保护，到时候我军再趁机偷袭，胜负立马分出。”
奥托低头称赞，眼眶被阴影笼罩，“也难怪大人你拖了那么长的时间，只可怜我和将士们都蒙在鼓里，今天白天还为此吵个不停啊。”
“要怪，只能怪我怕军中有奸细和内鬼吧。”
说完，尼奥斯从一堆的档案中，抽出一张，递给了身后无声走近的奥托。
“这是什么？”奥托没有接。
“名单，罗马城现在混乱不堪，流言明显是有人故意放出，但元老院和尼禄都没有心思去抓，所以只能我抓了。”尼奥斯说。
“只有罗马吗？”奥托皱眉问道。
“当然不止，还有军中几个有嫌疑的军士和将领。”尼奥斯说。
奥托面色一瞬紧张，手暗暗地摸到身后。
“我把名单交给你，要的就是你在今明两天，将上边的人一一排查，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尼奥斯转身，看着他道。
奥托瞬间松了口气，双手行礼，接过名单，却没有第一时间打开。
“不过话说回来，我记得我以前对你说过，这些内鬼之所以背叛的原因吧？”尼奥斯又转过身去，背对着他道。
“嗯，你说过，每个人都有一个价格，有的人是金钱，有的人是权位，有的人是女人，有的人是荣誉。”奥托点头。
“没错，而还有的人，则可以用仇恨来收买。”尼奥斯忽然开口。
帐中起风，灯火猛地飘摇，两人的人影疯狂跳动。
奥托猛地抬头，神色大惊。
尼奥斯淡淡一笑，指了指奥托手上的那份名单，道：“所以打开看看吧，也许上边有意料之外的名字呢？”
冷汗，流了下来。
奥托全身的肌肉都开始绷紧，呼吸一次比一次急促，压抑很久的阴暗情绪，仿佛要在这个瞬间喷涌而出。
“我说，把名单打开。”尼奥斯的语气变得冷厉。
奥托浑身颤抖，颤颤巍巍地抬起了双手，仿佛拨动千斤铁片一样，缓缓拉开了手中的纸卷。
那纸上，却只有一个名字......
他的名字！
奥托的大脑一瞬空白了
惊恐！恐惧！刺骨！寒冷！
全都充斥全身，身体一阵阵地发抖，心里此刻只有一个念头。
他知道了！他早就知道！他全都知道！
“你是什么时候和韦帕芗联系上的，我并不想知道，”
尼奥斯的语气毫无波动，“不过也多亏了你，韦帕芗才会如此轻易地咬上我的饵食和鱼钩。”
“什么？”奥托一怔。
“五天时间的军令状，并不是说给我的士兵听得，而是说给韦帕芗听的，”
尼奥斯竖起五根手指，“他在一些环节过于谨慎，所以一定不会让我真正在第五天出手，因为他是在太忌惮和害怕了。”
“同时五天时间，条件太过苛刻，对我如此，对他也如此，所以要想在五天之内了解我，那么他就必须动用最大的底牌。”
“我？”
“没错，告诉我，他是什么时候让你动手的？”
奥托深深吸气：“第一天，第一天他就已经开始催促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