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散去,恢弘的皇宫又恢复往昔盛平,入夜时候,灯火阑珊,树影婆娑,摇曳烛影映照在国主容光焕发的脸上,那款款笑容,露出难得的和蔼可亲之色,气定神闲地闭眸浅笑:“你可想清楚了?”
“儿臣想清楚了。”身后安溪保持福礼之姿,轻垂的头,将以往的傲娇遮掩地不见丝毫,乖巧又懂事道:“之前是儿臣不懂事,惹您不高兴了。”
“你知道就好。”国主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这应宇熙是上庸国世子,地位显赫,知书达理,自幼习舞写字,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性格又温和……”说到这里,见安溪面无动容,国主又缓缓摇了摇头,暗暗叹息一声:“罢了罢了,这些之前就跟你说过,想来你也不感兴趣,你无非就是看上应宇熙品貌惊人,模样上佳,这才上赶着来问我要人?”
安溪颇为不好意思似的,将头往国主怀里埋了埋:“还是母亲最懂我,不过这两国交绑,我身为皇女,理应义不容辞,更何况,世子如此佳人,焉有拒绝之理?”
“你呀,总算说了一句像样的话。”国主无奈又宠溺地摁了摁她额头。
“可是,”安溪有所顾忌似的,努了努嘴:“镇淮王和应宇熙好像有段缘分,要是应宇熙不答应,或者镇淮王不同意……那怎么办?”
“她敢!”国主长眉一扬,厉声打断,郑重其事道:“我国与上庸国相安无事多年,这几年弈府壮大,我国经济也已遥遥领先,上庸国忌惮,这才提出联姻,想借和亲来维持和巩固两国关系,但这和亲,往大了说是两国邦交,小了说,也是女儿婚姻,自古婚约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由他二人草草做主。”
见国主如此慷概激言,安溪登时委屈巴巴:“母亲那么心疼安华,我还以为……”
“安华这孩子是不错,但始终不是我的亲骨肉,你才是我女儿,王室唯一的血脉。”国主拉着她的手,道:“我的女儿,我不要你建功立业,你只要健康快乐,平安一生。”
安溪眼中登时饱含深情:“母亲……”
因安华缘故,母女多年不曾互诉衷肠。这些年安华风头出尽,百姓心中早就忘了她这个大皇女,就连国主也对安华赞赏有加,什么金银珠宝、官职爵位,随她挑选,享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下之地位。安溪自幼便视安华为眼中钉肉中刺,见国主对她恩宠备至,更是心生不甘,与国主之间不免心存芥蒂,此时听得国主肺腑之言,安溪心中复杂万千。
事实上,国主心中亮如明镜,清楚地知道,若立安华为储君,不仅少操心多省力,还是众望所归。安华的才能,百年难遇,是令国之骄傲的佼佼者。但安华有百姓爱戴,有千军拥护,可安溪却只有他这个母亲。国主抚着安溪的头,叮嘱道:“不过你也要记住,不管如何,安华为臣,你为君,她会辅佐你治理好淮宁国,你也要谦虚向学,多信任于她。”
“我知道了。”安溪嘴上虽然是这么应的,但是心里想得却是迟早有一天,她要让安华身败名裂。
国主知道她的口是心非,语重心长道:“迟早你会明白,你的敌人不是安华,而是那些对淮宁国虎视眈眈的外人。”
……
从国主寝宫出来,月已挂上西廊,清辉遍撒琉璃瓦,灯火明月交相辉映。和畅的夜风打在安溪脸上,那明眸之中适才有的乖巧懂事登时荡然无存。她伸个懒腰,哼着小曲,步伐轻快地往自己宫中而去,脸上流露出计定于心的稳操胜券,心满意足得仿佛即将完成一桩伟业。
她刚绕过后花园,这时,天已黑得彻底,一直跟随在后的泽悦忽然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前来,谨慎截住安溪,却没说话,只是极为小心翼翼地偏头示了个意。
安溪见他支支吾吾,神色奇怪,便端着一脸困惑顺着他视线往左一瞧。
这不瞧还好,一瞧,安溪一双眼睛都瞪大了。远处水木清华,轻雾弥漫,百花尽态极妍,开得泼泼洒洒,应宇熙坐于凉亭之中,面罩白纱,手抚瑶琴,一挑一捻,风流蕴藉,台阶之下,一树招摇的紫萝树下,安华剑携三分明月,舞剑弄花,实乃人比花娇,花似雪,清影拨弄,镜中月,莫说伺候左右的丫鬟小厮,就连这边的泽悦,也看得入了神。